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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脑像是被完全抽空，耳边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医生的话，在不停的回荡着。
“艾滋病目前没有治愈的方法，只能用药物去控制病情恶化，如果病人是你的男朋友，你们之间也有过性关系，那我建议你也去做一下身体检查。”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艾滋病虽然没有办法治愈，但如果控制的好，是可以正常生活下去的，不会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患者一般生存期都可以到达十年以上，有的可以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更久。”
“当然，这个病也有危险的地方，HIV病毒攻击的是人类的免疫系统，简单来说，我们人体的免疫系统会变得非常弱，到最后，可能会彻底消失，一场简简单单的感冒，说不定就会要了患者的命。”
“你的男朋友还很年轻，不要放弃。”
“……”
齐霄面无表情的站在病床前，看着蜷缩在杯子里，沉沉睡着的白灿阳。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不好的事，所有最糟糕的事，都要发生在阳阳的身上。
他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吃了那么多苦头，为什么老天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艾滋病……
齐霄露出一丝无声的苦笑。
他缓缓地在白灿阳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微的动静让白灿阳立刻就惊醒了过来。
齐霄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睡吧，没事的。”
白灿阳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很快又睡着了。
低烧还是没有退下去，一般人这样，几乎很难入睡，白灿阳却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
齐霄的眼眶忍不住泛红，鼻子也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涩。
前阵子，他一直都在低烧，时不时还会咳嗽，他那时候就应该带他来医院检查的……
齐霄轻轻的攥住了白灿阳的手，白灿阳曾经拥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细长白嫩，只有指尖有着一层薄茧。
可如今这双手，食指变形扭曲，一眼看过去就只觉得怪异。
齐霄温柔的摩挲着他的手指，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和白灿阳在谈恋爱的时候，白灿阳曾计划着给他弹一首钢琴曲。
而如今，那首钢琴曲，连同着那封消失的信，都成了齐霄心里永远的一个遗憾。
齐霄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手，声音沙哑：“我不会让你死的……”
艾滋病也好，什么也好，他都不会再放开阳阳的手。
……
齐霄在当天晚上拿到了自己的身体报告。
万幸的是，他并没有被感染HIV病毒。因为病毒在身体里有潜藏期，为了保险起见齐霄还是去拿了一些阻断药做了预防。
贺辞听说了这件事，当晚就带着宋记秋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医院。
“怎么回事？”贺辞瞪大了眼睛：“……白灿阳真的得了艾滋？”
齐霄坐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沉默不语。
贺辞骂了句脏话：“是那个姓宁的干的吧？tmd害人精！自己有病还出来祸害灿阳！”
“你放心，我明天就找人，打到他妈都认不出来！”
宋记秋走到齐霄的身边，慢慢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打算吗？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劝你，可他是艾滋病患者，这个病，得到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你和他朝夕相处，万一……”宋记秋拧眉：“你一辈子都毁了。”
齐霄慢慢的蜷缩住手指：“艾滋病通过性，血液和母婴传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传播途径，只要我稍微注意一点，他就不会传染给我。”
宋记秋急了：“是，你说的都对，可是其他人不这么想，别人要是知道你有个艾滋病患者的男朋友，别人会怎么看你？”
齐霄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凝视住了宋记秋。
他一字一句，声音无比清晰：“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算我真的被他传染了艾滋病也无所谓。如果你们介意，害怕，那从今天开始，就请你们离我和阳阳远一点。”
齐霄说完，便起身回了病房。
贺辞瞪了眼宋记秋：“你会不会说话呢？齐霄心里已经够难过的了，你能不火上浇油了吗？”
宋记秋咬了咬唇：“我还不是为了他好……”
难不成，真要让齐霄和一个艾滋病患者纠缠一辈子？
……
白灿阳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身体才渐渐好转。
“我能出院了吗？”白灿阳怔怔的看着齐霄。
齐霄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暂时还不可以，医生说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留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乖，我们听医生的话。”
白灿阳轻轻的“嗯”了声。
直到这个月末，齐霄才终于给白灿阳办了出院手续。
他没有带白灿阳回原来的房子，而是去了另外一栋新的别墅。
“来，阳阳，看看我们的新家。”
白灿阳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
与其说这里是家，还不如说这里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牢笼。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落地窗紧闭，窗帘挡住外面的阳光，使得整个屋子有些昏暗。
九月末的天气仍旧有些热，屋子里竟然已经早早的开启了暖气。
客厅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一张沙发一张餐桌和几把凳子就是全部了。
桌脚和凳脚也都用厚厚的毯子包裹住边边角角，以确保人撞上去不会受伤。
沉闷压抑的氛围，让白灿阳有些透不过气，那些被人关起来，疯狂折磨凌辱的画面，潮水一般的涌入他的脑海。
他想挪去窗户边透口气，可厚厚的地毯让轮椅几乎是寸步难行。
“你想去那边吗？”
齐霄把他推到了窗户边。
白灿阳这才发现，落地窗的落锁居然是焊死的，这窗户根本就是个摆设。
漫长的寂静后，白灿阳轻轻开了口：“齐霄，我想走路。让我戴那个吧。”
齐霄：“你身体刚好，不能运动太多，等过几天再穿。”
他不会再让白灿阳穿那个了，万一他磕着碰着，又或是摔伤了，后果是他无法想象的。
白灿阳忽然笑了笑：“你把我关起来也没用，我有艾滋病，对不对？”
齐霄：“我没有把你关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你生病。”
“人总是会生病的……”
齐霄：“不会！”
他的眼神猩红：“我不会让你生病！所以……就算得了艾滋也没有关系，你还是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会长命百岁的。”
“你会没事儿的，阳阳，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不停的低声呢喃，像是在安慰白灿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
齐霄把公司的事彻底交给贺辞打理，每日在家里专心照顾白灿阳。
他不允许白灿阳碰一点冷水，吹一点凉风，哪怕白灿阳脱件衣服，齐霄都会紧张许久。
九月的秋老虎热的让人难以忍受，密封的房间，凝固的空气，让白灿阳彻夜难眠。他翻来覆去，手脚不停的往被子外面伸。
齐霄就拿了把扇子，给白灿阳轻轻的扇，白灿阳怕热，风扇一停，就会不安分的哼哼唧唧，齐霄就整夜给他扇，等到凌晨，天稍微凉快点，才揉揉酸疼的手臂，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这天早上，白灿阳先他一步醒来。
保姆柳阿姨已经来到家里，在打扫客厅里，白灿阳看着门口的两袋垃圾，忽然道：“柳阿姨，我帮你去倒垃圾吧。”
柳阿姨：“不用了，白先生，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干这种活呢。而且，齐先生不让您出门的。”
白灿阳：“没关系。”
他只是想出去走走。
他已经被齐霄关在这里一个月了。
白灿阳把垃圾拎在了手里，慢吞吞的艰难的摇着轮椅出了门。
外面天气不好，天空中飘着零星的小雨，白灿阳养着脑袋，深深的吸了口气，带着凉意和雨珠的空气瞬间沁慢他整个肺腔。
“白灿阳！”
刚把垃圾丢进垃圾桶，他就听到了齐霄气极败坏的声音。
转过头，齐霄已经来到他面前。
齐霄用一件外套盖住了他的脑袋，然后直接把他抱回了别墅。
“谁让你出去的？”齐霄一把扯掉他脑袋上的衣服，眼睛通红，愤怒让他丧失了理智，忍不住对白灿阳怒吼：“谁让你出去的？！”
外面在下雨，万一阳阳感冒了发烧，就很有可能引起肺炎。
他抵抗力这么弱，很有可能撑不过去。
齐霄：“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出门，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白灿阳微微低下了脑袋。
齐霄怒火中烧：“你不知道自己有艾滋病吗？你知不知道你感冒了会死！”
他扬手，对着白灿阳的脸就要抽过去。
白灿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齐霄的手生生的顿在空中，眼睛里全是一根根的红血丝。
片刻的寂静之后，他慢慢放下了手，然后抱住了白灿阳。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发脾气……”
“你没有错，你只是想出去而已……可是阳阳，我很害怕，这一个月，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你能不能……也为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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