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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青眼睫轻颤了下。
他掀起眼眸，清凌凌的目光看向男人，只看到垂着浓密眼睫的黑眸和嘴角莫名的笑意。
可是仔细看，试衣官的面容又非常正经严肃。
因为帮他把衣领系好，修长的手指在动作间总会无意轻擦过原青的脖颈。
试衣官戴着白色的手套，布料似乎依然有些粗糙，让原青有些受不了。
原青呼吸渐轻。
掩去被不断触碰而想要颤抖的神色，轻声说，“……不会被看到的。”
试衣官的呼吸粗重一瞬，似乎是笑了一声，又或者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脖颈上被接触到的肌肤本是雪白的，因为他的触碰轻易便漫开鲜艳清透的粉红。
试衣官却并不停下动作。
他缓慢而认真地将领口上的锦带系好，保证锁骨一分一毫不露在外，白白净净的纤长脖颈上，只有一个精巧的喉结轻颤着。
大拇指的指腹忽然抵上喉结的下方。
蓬勃的血管跳动在轻薄的皮下，细腻微凉的肌肤如玉凝脂般润滑。
试衣官嘴角轻勾。
感觉到肌肤被粗糙的布料一下压住。
原青下意识抬起脸去看他，“你……”
下一刻，那发烫的指腹便慢慢松开，然后在娇嫩的脸颊轻擦而过，随后举起。
白色指套间，捏着一小片金色的丝线。
试衣官语气恭敬，嗓音却缱绻而磁性，“陛下，您的皮肤上沾了衣料丝绒。”
原青眼神扫过它，“扔掉。”
试衣官听话地将手松开，将那小片金绒踩到了靴下，轻碾了下。
原青感觉试衣官有点奇怪。
但是在他升起这个念头的片刻，男人就恢复了正常，后撤两步，俯身伸手指向离开的道路，“您要去街上看一下民众为您大典准备的喝礼吗？”
试衣官就像一个执事，管理着皇帝贴身的所有事务。
或许他本身就是执事……只是因为皇帝爱换衣服，才被冠名为试衣官。
被他接触到的颈侧和脸颊仍然在发热。
不过在走出房间后，一丝凉风吹过，那点热意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王宫外的街上张灯结彩，无数人辛勤地为皇帝大典时会发生的各种布置，原青踩在彩色的地砖上，看着周遭鲜艳甚至有些繁乱的色彩，略有些无言。
“啧。”
试衣官走在他身侧，侧目问道，“陛下不喜欢彩色？”
原青眉心轻皱起，却说，“不是。”
试衣官沉默。
走过一个路口，民众变得多了些，并且都发现了皇帝在巡视，纷纷避让在两侧。
试衣官问道：“陛下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原青眼神散漫地从各个彩色房瓦烟井上掠过，随口道，“还好，只是有些乱了，要用一个纯色压一压。”
试衣官没想到皇帝会认真回答，眼眸稍暗地看着他的侧脸。
随后对上了一双精致冷淡睨来的眸光。
原青感觉到身边的视线，扭头就看着男人安静地看着他，嘴角弯起一个恭敬礼貌的笑来，“是的，有一抹纯色将出现在大典之上。”
“什么颜色？”
试衣官的眼神看向皇帝的脖颈，那处粉腻的颜色又恢复了冰凉细腻的雪白。
“陛下喜欢雪的颜色么？”
原青想了想，干脆点头，“喜欢。”
“会有雪色出现，到那时，周边的纷乱色彩都比不上它的纯净无暇，所有人都将以倾慕的目光看向陛下……和那抹世间仅有的颜色。”
试衣官缓缓道来。
——只是，到时候这个颜色可能还会因为羞涩而变成漂亮的粉色。
“而且，它还会变色。”
原青这下是真的好奇了，“有那么神奇的布吗？比那两个织工的布还厉害？”
试衣官笑起来，“比他们的布还神奇，但是要大典那天，陛下才能看到了。”
原青轻飘飘刮了他一眼。
声音冷淡，“无趣。”
试衣官垂下目光。
街上会在两道房子中间挂出彩带，是各种颜色的亮晶晶的链子，大典游行只在王宫门前的大道周边的街道，所以看向一些小巷的时候，里面并没有外面这么光彩亮丽。
试衣官解释说，到时候这里面都会站满人。
会有很多很多人看向陛下，看向陛下那天穿的新衣服。
“那是自然。”原青低哼了声。
他们交谈的时候，原青注意到周边有很多人停下手中的活，双眼纷纷落在他的身上，那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均是由一双陌生又熟悉的黑眸望来的。
里面裹挟了痴迷、仰慕、热爱的神情。
好像全都是山瀚离。
男人，女人，小孩，猫，狗。
他们都用那样痴迷又晦涩的目光看着他，扫视过他身上的每一处。
原青的指尖莫名发抖，脸颊也开始发烫。
就好像他没穿衣服站在这里似的。
那些目光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地扒干净，然后肆无忌惮的将他的所有肌肤舔舐而过。
他浅金色的眼瞳轻轻颤栗，睫毛不住地掀动。
“他们在看什么……！”
试衣官抬眸，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而那些视线这才收敛下去，各自去做自己手中的事。
原青下意识向他贴近了些。
“没什么，陛下，”试衣官柔声安抚道，“只是您的子民对您的崇拜与爱太过浓烈。”
原青请咬了下唇肉。
是吗……？
可是他怎么觉得，他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被吊起来任人观赏狎昵视女干呢？
试衣官请示道，“如果巡视让您不舒服，要回王宫去看那两位织工的工作吗？”
原青看着他那双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的黑眸，点了下头。
……
制衣室内。
两位骗子织工摆出两架织布机，装作是在工作的样子。
他们织布机前垂着暗色的高高的窗帘。
可是后面似乎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壁而已。
原青从未进过制衣室，而且这处也并不是为皇帝开放的——和制衣室相隔一堵墙的空间，是皇帝的试衣长廊，所以原青根本不需要也不用来这里。
但是他还是来了。
“我想看看衣料织地如何了。”原青让试衣官敲门。
男人戴着一丝不苟的白色手套，指节微曲，敲了敲打开的门扉。
两个英俊的骗子抬起眼睛，很快就匆匆来行礼。
“请进请进，皇帝陛下！”
“试衣官大人，请到这边来……”
他们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微微弯腰请皇帝进入，还在勤勤恳恳地编造谎言。
“您给的丝线虽然还是有些粗，不过我们用了独门的方法，令那些丝线像金子一样漂亮，比蛛丝还要纤细……”
“请来欣赏我们的成果吧，我们兄弟二人可是世界上最勤劳的织工，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织出了这么多！”
他们就像唱着咏叹调，或者是滑稽的马戏团小丑戏，每个字都饱腹情感。
仿佛把心掏出来都是他们亲手织的一般。
原青站在两台织布机中央，垂眸望了一眼。
轻眨了眨眼睫，又看了一眼。
眉心逐渐蹙起。
他心想“可是这上面没有布呀”，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双胞胎骗子站在他前方，像是海岸上的礁石，注视着被困在岸上的美人鱼，却并不想搭把手，只想让美丽的人鱼靠在他们身上，将泪水擦在礁石的凸起上。
“试衣官，你来看。”美人鱼向后瞥了一眼。
骗子们懊恼，他们忘记了，人鱼公主也是有骑士的。
原青等着试衣官走上来，而他就亲眼盯着试衣官的五官，看看这个人是如何的神色。
假如试衣官看得到的话，说明这是一个忠心职守的聪明臣子。
假如他看不到，那他就是个不称职的混蛋。
“快来。”皇帝催促道。
靴子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利落，高大的身形走来的时候，将皇帝的退路完全堵住。
三个男人将皇帝围在中央，像是三头饿狼争夺同一块细嫩多汁的鲜肉。
试衣官和两个骗子对上视线，黑沉的眼眸涌动着阴晦情感的暗流。
两秒后，他嘴角微弯。
他垂着眼睫，嗅着皇帝的发间清香，看向两台织布机。
那上面明显是空的。
骗子们眯起眼，不知道这个试衣官会作何选择——这是个多么聪明的大臣，不像这位美丽却有一点儿笨的皇帝，几句巧妙的谎言就能骗到那么多的黄金。
不过他们早有准备，无论试衣官怎么说，他们都会让皇帝相信，试衣官到底称不称职。
只听试衣官轻笑了一声。
“呵……”
原青侧目看着他的五官，骗子们则盯着皇帝的面容。
男人慢条斯理地出声，“这上面……”
一位骗子的声音忽然插入，“请走进一些，试衣官大人，我们织的布非常轻盈，你要走近才能看到，上面的花纹有多美，色彩有多漂亮，如何衬地陛下更加绝色。”
他在“绝色”二字上压下重音。
男人和他目光相接，两秒后，试衣官确实向前多走了两步。
只是这一下，他撞到了皇帝的屁股。
三人愣了一下，就看到美丽而愚蠢的皇帝，正探着纤白细嫩的手指，支在一个织布机上，睁大那双清冷狭长的眼眸，似乎要从上面看出来什么。
原青听到织工的介绍，没忍住才俯身下去的。
谁料到试衣官同时要向前走……
软绵绵的面团似乎撞上了什么坚硬的柱状物，让他有些吓到了。
漂亮白嫩的面容染上清透的薄粉，慢慢被试衣官扶着腰站起了身。
一时之间，三个男人的目光都有些发热。
他们瞥着皇帝的臀部，共同扬起一个笑来。
试衣官的声音响起，“……这是一匹很衬陛下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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