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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是抱着硬熬李医生的想法。
毕竟这位素来被亚特文明皇室礼遇相待的医生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
他之所以不愿意说，估计也不是因为他的性格有多么清高。
他只是想从厉修年那里博得更多几分筹码罢了。
就连不知人情世故如巫敖，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出深深的惶恐，与他表面上的故作淡定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不过李医生显然打错了主意。
厉修年能在联邦军部掌权多年，最擅长的就是熬。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医生在自己面前咬牙苦苦坚持，偶尔有片刻坚持不住的时候，他还能看见李医生嘴里那两排锋利的锯齿状尖牙越长越长。
只是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这李医生也只显现出来了这一个属于虫族的特征而已。
这显然比昨天加文注射完药剂之后的蜕变过程要慢上许多。
不过李医生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撑在地面上的手更是用力到发抖。
老皇帝知道厉修年自有决策，于是也没对他的行为报以半分质疑。
室内安静着，只有李医生因为极大的痛苦而不住发出的急促喘息。
巫敖对厉修年的决定自然无比信服，也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这位李医生忍不下去的那一刻，等着他自己求饶。
然而还没等到李医生求饶，巫敖率先眉头一皱，终于发现了他身上出现了其他的异变之处。
巫敖微微凝神，仔细看着那处，而后指出来给厉修年和老皇帝道：
“你们看。”他手指着李医生耳后被耳廓遮挡的那个地方：“他这是鳃吗？”
巫敖记得这个东西，在前几天海神庆典上的时候，他看见那些不能上岸的低等人鱼耳后也同样有这个东西。
巫敖虽然有时候傻了点，但是对这种生物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高等人鱼可以上岸行走，在岸上的时候自然不需要鳃的存在，但是低等人鱼必须在水里生存，鳃就是必需的器官。
厉修年和老皇帝随着巫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那个因为缺水而微微显得有些干瘪的层层叠叠的鱼类鳃部。
李医生显然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自己身体这处隐秘的地方，已经开始逐渐继续发生异变。
他急促的呼吸微微一滞，牙关也开始忍不住发抖。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他身体的异变进行到这一步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绝对不能让厉修年察觉到半分的事情。
李医生身体抖动得更加剧烈，他急促地粗喘了两声，而后狠狠摁着自己耳后的鳃部，像是企图通过这种方法将其摁回去一样。
厉修年看着那干瘪的鳃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看来这位李医生的改造实验并不算太成功，混杂的也不过是最低等的人鱼的血脉罢了。”
哪知他这话一出，李医生却像是被狠狠戳到了痛脚一样，面目狰狞地抬眼看他，恶狠狠道：
“你懂什么？！”
厉修年挑眉看他，不语。
李医生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激动情绪中：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进行一个多么伟大的实验！我们是在造神！你以为神选之人是那么轻易就能成为的吗？！”
他捂着自己的鳃部，瞪着厉修年堪称声嘶力竭：
“以我的资质，能得到这样的恩赐已经是荣幸！我们是神造之人，是真正的新人类！而你们，只是注定会被淘汰的落后种族！”
他说得堪称声声泣血，看上去确实是对这套说法深信不疑。
厉修年就那么面带笑容地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他“控诉”完了所有，等到李医生粗喘着停下了怒斥的时候，他才微微一笑，冷漠道：
“一群疯子。”
这种人就像是被洗脑的邪.教教徒，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情，没人能撼动他的信念，也没人能让他觉得自己的信念是错误的。
对于这种人，厉修年明白感化是绝对无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人彻底疯魔之前，套出更多自己想要的消息。
刚刚那一番声嘶力竭像是耗尽了李医生的所有精力，他粗喘着停下，听见厉修年的这句“疯子”的嘲讽，顿时又想要暴起。
然而他这微微一动，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手也正在变化成夹杂着人鱼蹼爪和虫族利爪的特征的形态。
李医生的动作猛然一顿。
先是牙齿，其次是耳鳃，然后是蹼爪，照着现在这个速度下去，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回......
李医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事情，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久久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处于一种既警惕又恐慌的状态，在暗地里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李医生的眼睛转了转，像是在决定和图谋着什么。
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看向厉修年和巫敖，像是服软了一样：
“那我将所有事情告诉你们之后，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
他苦笑一下：“总归都要死，我也不想死得太过狼狈。”
厉修年挑了挑眉，心知刚刚还为了维护自己的信仰而激动万分的李医生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服软，却又想看看这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他笑了笑：“你说，我会满足你的意愿的。”
李医生微微垂眼，眼中闪过几抹暗色。
随后，他微微抬头，看向巫敖和厉修年，嘶声道：
“我现在太痛了，声音会听不清，你们走近点，我就告诉你们关于我们研究的未来计划。”
厉修年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表演着拙劣的戏码，知道李医生让他们走近点肯定没安好心。
不过就凭他这连根绳子都挣脱不开的能力，厉修年并不觉得这李医生能给他造成什么危险。
他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模样，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
然后他缓缓走上前去。
巫敖不知道这李医生要搞什么鬼，但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抱着这样的想法，巫敖亦是跟着厉修年的步子，停在了李医生面前约三十厘米的位置。
李医生此刻仍然是那被捆倒在地的状态，他面色苍白，痛得浑身发抖，看见厉修年和巫敖果真走到他面前来之后，李医生虚弱地笑了笑：
“好......我这就告诉你们......”
“这就......告诉你们！！！”
他猛然嘶吼出声，整个人就着被捆住的状态，双腿猛然用力，整个人像一条长虫一样迅速弹起，脖子伸长，嘴部张大，一口锯齿状的牙齿似乎闪着寒光，直直地往巫敖的方向扑了过去。
然而厉修年早有防备，在他跃起的一瞬间，他就迅速反应过来，直接一脚将李医生踹了出去。
巫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动作，李医生就已经蜷缩在不远处呻吟。
他略微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爪子。
本来还准备让这个李医生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的，不过目前看来是不需要了。
李医生被厉修年一脚踹出去老远，只觉得自己的肋骨都像是被踹断了几根。
然而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他的手之后，他的胳膊逐渐也开始了异变，坚硬的鳞甲刺出了他的皮肤，将他的胳膊变得丑陋而恶心。
而李医生知道，一旦异变到达这一步，那他距离最恐惧的那一刻也就不远了。
他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样，挣扎着想要往巫敖那边拱去，满脸青筋暴起，看上去想要生啖其血肉。
他双眼因为极度的用力而鼓出，他狰狞地看着巫敖，嘶喊着：“血......给我你的血！”
厉修年眉头一皱，将巫敖揽到自己身后：
“什么意思？”
李医生痛苦地在地上蠕动着，再也没了刚刚朝着厉修年和巫敖嘶吼“造神”的时候的精力，他声音嘶哑，躺在地上哀求着巫敖：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给我一滴血。”他神经质地重复着：“我只要一滴血！只要一滴血！”
只要一滴血，他就能变回原状，他就不用再害怕自己变回那张绝对不能在厉修年面前出现的脸。
巫敖并未被他的哀求打动，只是有些疑惑：
“我的血能对你有什么帮助？”
他思绪一动，想到了昨日加文身上那两条和自己极像的异尾，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或者说......我的血对你们的研究有什么帮助？”
老皇帝不知道在中央星联邦研究院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于是只疑惑地看了巫敖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厉修年显然也明白到了李医生这话里隐藏的意思，他顿时眉头紧蹙。
巫敖的血？
他只隐约猜到喻重逃离中央星的时候带走的巫敖的血，一定被他们用来进行了他们这所谓的“造神”研究。
但是巫敖的血除了可以被用作研究，难道还能缓解对李医生现在的状态吗？
厉修年还在思索着，巫敖却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直接大步走到了李医生面前。
他看着李医生狼狈不堪的模样，蹲下身：
“想要我的血，对吗？”
李医生神智不清地抬眼看他，嘴里一直不住念叨着：“血......血......”
巫敖点点头，直接抬手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随之溢出。
他将那滴血在指尖抹开，鲜香的血液味道立即钻进了李医生的鼻腔，他疯魔似的往巫敖那边蠕动。
巫敖的声音响起：
“告诉我们有关你们那个造神研究的所有事情，我就给你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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