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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铃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她牢牢地握住手机，仿佛要凭借一己之力将手机捏碎。
她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眼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有那一幕在电视里看到的，熊熊燃烧的大火，掉落满地的飞机残骸，奔跑尖叫的人群，四处拥挤的警车和救护车。
宋舒白……
在那辆飞机上。
不，不……
秋铃哭出声来，喉间断断续续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
司机想起刚刚在广播里听到的飞机出事的新闻，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有家人在那架出事了的航班上？”
听到司机的话，秋铃猛地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大的面庞通红似血，眼眶里满是泪水，脸颊上全是泪痕。
头发凌乱的因为泪水粘在脸上。
司机瞬间懂了，他踩了一脚油门。
“姑娘，别担心，我尽量开快一点，你家人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别担心，别担心。”
在生死面前，人类的共情能力总是能达到出奇的高度。
秋铃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手机不停在震动，有康愉打来的，有魏禾打来的，甚至，还有陈珂和许惠欣打来的。
但秋铃一个都没接。
海市近十年来都没有出现过航班事故，这样大的新闻，肯定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们给她打电话，也一定是因为这件事。
她不敢接，她怎么敢接。
她怎么敢接这些有可能告诉她“宋舒白真的已经遇难”这件事的电话？！
拜托，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不要再找她。
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到机场。
一定有幸存者的，一定有。
高度不高，一定有人活下来的，一定的。
宋舒白说过，要等他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宋舒白说话从来不食言，不是吗？
不是吗！！！
第无数次打向宋舒白的电话，仍然是关机状态。
秋铃快要崩溃了，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红灯，一段又一段拥挤的道路，一声又一声仿佛叫不完的喇叭。
她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段路这样漫长过。
即便是曾经离家千万里，即便远赴另外一个国度，即便是在她最艰难绝望的时刻。
她都没有觉得，眼前的路这样漫长。
漫长得，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一段路，而是广袤无垠的大海。
她是第一次觉得，她好像真的，没有路可以走了。
老天似乎总喜欢和她开玩笑。
爱上一个完全不应该爱上的人，拥有一个完全在她计划之外的小生命。
直到现在，三年过去了。
她似乎真的以为，她可以拥有幸福的选择了。
为什么……
秋铃无力地捂住脸。
“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再开快一点……”
她真的感觉自己要窒息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
她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坚定，明白自己要去哪里。
她要去见宋舒白。
她要去找他！
到达机场后，秋铃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差点整个人倒在地上。
整个人已经因为剧烈哭泣而严重虚脱了，心里的恐惧和绝望让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到了机场她才发现，不是她一个人这样。
机场大堂外，拥挤着的，哭泣着的，呐喊着的，全是和她一样，满脸是泪，不可置信的人群。
直到真的到了这里，秋铃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飞机事故是真的。
真的有许多生命在同一时刻消逝，连道别都来不及和自己最亲的人，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秋铃跟着人群一起挤进了大堂，到处都是维持秩序的警察，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声音。
似乎比起他们的悲伤来说，秋铃沉默而剧烈的哭泣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不……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有多痛。
她曾以为，三年前宋舒白对她说的那句话已经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原来不是，原来不是。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风暴，她完全找不到他，她甚至都没办法接近出事地点。
她绝望地蹲下身来。
宋舒白……他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带给她这样的痛苦？！
她要找他好好问清楚，她要他郑重地给她道歉，她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他们已经错过了三年的时间。
他说过，他会慢慢来，会一点点的用时间来感化她。
他不可以就这样一声交代都没有的离开她！
秋铃头痛欲裂，周围的一切声响似乎都慢慢远离她的时间，视线被泪水模糊淡化，秋铃的眼前只有那样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即便在最伤心的年月里，他都始终像一束月光一般，照射在她心底的某个位置。
“宋舒白！！！！！”
良久，秋铃蹲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喊。
她就像一座孤苦无依的小岛，四周的海水一股脑地涌向她。
“宋舒白！你在哪里……宋舒白……”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甚至都没有人回应她的悲伤。
因为举目四周，全是和她一样悲伤的人，没有人有闲暇时间顾及她。
他们都是受难者的父亲、母亲、妻子、孩子。
可是宋舒白，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拥有过父母的爱，他的母亲在病痛和憎恨中死去，他的父亲追随别人，永远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有可能拥有属于他的，他的家。
秋铃感到头晕目眩，剧烈的哭泣和悲伤让本就严重低血糖的她摇摇欲坠。
她强撑着站起来。
她还不能倒下，不能。
她是这个世界上，和宋舒白拥有共同血液的生命的唯一一个人。
即便所有人都放弃他，忘记他，她也不可以。
她不断地扒开人群，哭泣大喊。
“宋舒白！你出来啊……宋舒白……！”
“宋舒白……如果你不回来，我就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我真的真的，不原谅你了……”
“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你回来……好不好。”
人流越来越多，呐喊声越来越大，秋铃觉得自己真的要晕厥过去了。
她终于支撑不住，任由自己倒落下去。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原来在极致的痛苦中，人会丧失一切外在的痛觉，是吗？
恍惚之中，她觉得自己似乎跌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秋铃。”
她似乎听见了宋舒白的声音。
如果错觉和幻想能这样真实，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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