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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有人砸玻璃！”杨淑珍打开灯，穿好厚衣服下床往屋外走。
“诶！你这人！别出去！”
农村各种歪的斜的说法比较多，这半夜有人叫门叫窗户，不听清楚是谁不敢随便开门的。
孙呈越赶紧穿上鞋跟了出去，杨淑珍已经一把拉开了门。
看见来人，呆愣在原地。
“说了不让你...”孙呈越抬眼一看，也无声止步，望向黑暗中的那个身影，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来！快趁热吃！”杨淑珍把一碗热面条放在田军亮面前，田军亮捧起碗，呼噜呼噜吃起来。
老四老五跟杨淑珍和孙呈越住在一个屋，听见动静迷蒙着眼睛坐起身来。
“爸妈，你们吃啥呢？”老四揉着眼睛说。
杨淑珍走到老四身边，又给她按回到被窝里。
“没事儿！快睡觉！”
老四又回到热乎乎的被窝里，被热气一烘，感受到困意，吧唧了两下嘴，睡着了。
杨淑珍回过头，田军亮已经吃完一碗热汤面，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他抹了抹嘴巴，说道：“真香！”
孙呈越看着他，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军亮，吃饱了没？锅里还有一点儿！”
田军亮把碗递过去，“那再来点吧！谢谢舅妈！”
孙呈越是孙红霞的弟弟，田军亮该叫杨淑珍一声舅妈没错，但是这么多年，田军亮叫舅妈的次数，一个手伸出来数就够用。
这冷不丁的，杨淑珍还有点儿不适应。
“军亮，你...从里面出来了？”孙呈越问。
自从田军亮从村里被公安抓走，就再也没人听说过他的音讯，镇里来人给老吴家的人传过信，说是什么文书啥的。
老吴家人嫌晦气，愣是不接，后来信就被退回去了。
也就没人知道田军亮的下落。
“啊！出来了！想着过阵子，去外面看看！”田军亮含糊地说道。
“外面？去哪儿？那外面可啥人都有啊！这年头骗子、扒手太多了！还是回村儿吧！不管咋说，村里还有你们家的自留地呢！”
孙呈越苦口婆心的劝道，在他看来，虽然军亮一时激动办了错事儿，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还小，不懂事。
而且不管咋说，军亮虽然不是老吴家的孩子，起码是孙红霞的儿子这没错。
无论如何，他这个当舅舅的多少该帮帮忙。
杨淑珍又盛了一碗面条进了屋，正好听见孙呈越说话的尾音。
她看了孙呈越一眼，没说话。
也只有孙呈越傻乎乎的，相信田军亮是被放出来的。
那可是杀人罪啊！怎么可能说放出来就放出来！
“军亮，快吃吧！”
田军亮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松了一口气一般地接过面条，说道，“诶！谢谢舅妈！”
“舅，我不回去了，我有一个朋友，也打算去南方看看！我跟他一起走！”
孙呈越担忧起来，“南方...唉，离家这么远，到时候想回来一趟都难啊！”
他在这个地方连家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田军亮心里默默地想道。
杨淑珍到院子里泼水，忽然发现隔壁院子也亮起了灯，昏黄的光从窗户里面透出来，还能细微听到田小红的声音。
“儿啊！你可...妈....!”
杨淑珍有些听不太清，但她听别人说过，田小红的儿子早几年就坐牢去了！
难道这么巧吗？
今天就放回来了？
又往自己家屋里看了看：田军亮已经吃完饭，洗漱完以后正和孙呈越聊天呢！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甩甩盆子里的水进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杨淑珍给一大家子准备了早饭，老大老二看见田军亮出现在家里，吓了一跳。
偷偷凑到杨淑珍旁边，贴着耳朵问，“妈！这不是田军亮吗？不是说他...”
杨淑珍抬手捂住玉华的嘴：“啥也别说，啥也别管，吃你们的饭，听见了吗？”
玉华的身体呆愣住，眼神往玉梅身上转了转，玉梅吓得微张着嘴，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
玉华点点头，杨淑珍拿开捂在她嘴上的手，随即端起一大盆疙瘩汤，朝着房间里的饭桌走去。
“来来来！吃早饭了！军亮，多吃点！”
一盆香喷喷的疙瘩汤端上桌，田军亮咽了咽口水。
在监狱里，每天吃的寡淡无味，他以前是个多么爱吃的人啊！
进去才几个月，瘦了得有几十斤，脸都变小了。
杨淑珍做的是西红柿鸡蛋疙瘩汤，还放了香菜和芝麻油，看着热气腾腾，卖相也好。
她先给田军亮盛了一大碗，田军亮也不怕烫，呼噜呼噜贴着碗边就喝了一大口。
喝完爽快地叹了一口气。
“真香啊！”
杨淑珍一笑：“爱吃就多吃点！今天我特意多做了！”
“好，谢谢舅妈！”田军亮一笑。
他是真没想到，以前在村里跟他妈关系最不好的亲戚，居然对他这么好。
早知道这舅妈是这样的人，以前就不会说他们家的风凉话了！
杨淑珍不知道田军亮在想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愧疚：
孩子，你要是知道我一会儿要去干嘛，你就不会谢谢我了！
不过我也是为了你好!
一大家子吃完早饭，杨淑珍就说要去上班了，骑着自行车就要走，临走之前嘱咐道：
“你们军亮大哥好不容易到咱们家来玩，你们几个小的把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别小气，听见了吗？”
几个孩子点点头，玉华和杨淑珍交换了一个眼神，杨淑珍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她已经嘱咐过玉华，今天在她回来之前，不能让田军亮去别的地方。
杨淑珍骑着自行车出了家门，忽然发现巷子口的角落里多了一个摆摊的。
杨淑珍心想：现在三令五申不让搞私人经济，不让摆摊经营，这人还敢把菜摊摆到明面上。
到底是后门太硬还是价格确实优惠？
杨淑珍停下来问：“这白菜多少钱一斤？”
“额...五毛...三毛....”
杨淑珍皱起了眉头，这人是闹着玩的吧，现在白菜也就二分钱或者三分钱一斤，他这咋卖的这么贵？
不对劲儿。
这人是....
杨淑珍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家院子，骑上自行车，朝着公安局的方向蹬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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