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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着方耀的视线往厨房窗户下看去——
老爹正站在网吧门口，撑着把伞跟人说话。
林伟岸像是感应到自家女儿的视线一样，忽然抬头往窗户上看了一眼。
惊得林桉赶紧把头缩回去。
“怎么办呀！我爸要是知道我骗了他，还不得抄家伙上来？”
林伟岸平时和和气气的，可真要碰上林桉跟哪个男生走得近——还别说她现在直接跑人家住的地方来……
准会劈头盖脸把她骂一顿。
方耀把碗放回橱柜里，语气淡淡：“你现在下去自首还来得及。”
“嗯？”林桉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他也会开玩笑？
她反应过来后，被他的话逗笑了，完全忘记刚刚的慌张情绪，也开玩笑地说:
“方耀同学，我可是为了你才来的，说什么你也得帮我扛住我爸的毒打。”
方耀却皱了眉：“林伟岸会打你？”
林桉忍着笑，可怜巴巴地说：“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别看我爸平时嬉皮笑脸，要是他看见我跟男生在同一个屋檐下，肯定会大发雷霆。”
说完，林桉瞥了瞥方耀，少年表情严肃。
像是把她后半句话当了真。
然后她听见他说：“他不会上来的。”
林桉慢慢把头往窗户边靠过去一点，发现林伟岸真的准备撑雨伞走了。
她盯着老爹远去的背影，问：“咦——你怎么知道我爸不会上来的？”
方耀没答话。
他走到厨房边把林桉放在地上的米白色书包拎起来，放到外面的椅子上。
林桉又看着他把桌上的药剥开，塞进嘴里。
头往后微微一仰，滚动喉结。
“等我爸走远了我就回去。身上的衣服，等下次洗好了到学校给你。”林桉说。
“随你。”
雨势一如林桉来的时候那么大，她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开了门，准备回去。
方耀却叫住她。
“路上小心。”他说。
————
林桉到家的时候，林伟岸正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等她。
气压有点低，她知道老爹有些生气了。
轻轻叫了他一声。
林伟岸没看她，只是说：“不是说肚子痛吗？怎么不好好休息？下这么大雨还跑去外面？”
林桉把湿了的书包放地上，走过去挽着林伟岸的胳膊，撒娇道：
“对不起嘛老爸，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前世她只要一撒娇林伟岸就心软。
听到她撒娇，老爹终于转头看她。
谁知道林伟岸看了她之后更生气了：“你衣服怎么回事儿？男生的衣服？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请假跑出去约会？！”
“不是不是……”
林伟岸：“实话实说！”
林桉说得一口胡话:“其实是我同桌她生病了，我担心她，就去他们家看她，路上不是雨太大了吗，然后衣服湿掉了，她就把她哥哥的衣服借给我。”
林伟岸不信：“真是这样？”
“当然啦。”
林伟岸语重心长道：“桉桉，老爹也没别的要求，就是说，你别去什么夜店啊，酒吧啊那些地方，还要不要一个人去男生的家里，这些地方都不安全知道吗？”
林桉知道他之所以这么担心自己会去这地方——
是因为她的妈妈温云就是在些地方认识林伟岸的。
林伟岸年轻时是个二流痞子，经常混在这些地方，而温云当时还是个学生。
林伟岸看上了温云，把她肚子搞大了。
温云怀孕后却早产。
失血过多死了。
他恨死了自己，从此发誓一定不让林桉接触像他一样的男人。
林桉点点头，抱了抱老爹：“放心吧老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回房间洗了澡，今天实在折腾累了，她一躺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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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严冬。
林桉搬进祥和小区的第一年春节。
她姑姑一家为了庆祝林伟岸乔迁，特意带着年货跑过来一起过年。
门外爆竹声声，烟花不断。
门内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这是她过得最热闹的一次除夕夜。
林桉幸福地不得了。
她穿着老爹买的新红袄子跟表弟一起在雪地里玩烟花。
邻居家的小孩子也跑过来凑热闹。
林桉把手里的烟花分给他们。
那群小孩玩得高兴了，拿着烟花围着她跑。
有几个调皮一点的居然跑到楼道里面上窜下跳。
林桉担心他们惊扰了住户，上楼去把他们喊下来。
明明小孩子们的笑声充斥着整栋楼——
她却还是清楚地听见楼上一家传来的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是一阵争吵。
“你给我滚！你有本事就别来管我要钱！有本事就滚到外面去住！你死在外面我都不管！从现在起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是林桉听得最清楚的一段话。
眼看着那家人的门被人打开，她赶紧跑下楼去。
林桉装作没看见似的，站在雪地里看手上的烟花。
不远处有有钱人家买了好几箱烟花，一个一个地往天上窜。
烟花苗在空中瞬间炸开，璀璨斑斓。
照得雪地反射出一片彩光。
那群孩子依旧在你追我赶，林桉看着他们嬉笑，自己也跟着笑。
孩子们跑得猛，林桉为了给他们让路，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她拿着烟花回头，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
那人穿着一身黑，带着帽子，林桉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但从身型以及轮廓看，是个少年。
比她高一个头，看样子年龄应该比她大一点。
她猜测应该就是刚刚那家吵架的住户。
再细说，应该是那个被赶出来的“儿子”。
也许是感受到他周围的低气压，也许是林桉心里的幸福滋味未消散。
她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那人的手。
把烟花棒塞到他手里。
然后柔声说：
“哥哥，送你一根烟花。祝你新年快乐呀！”
那个少年看着手里快要熄灭的烟花。
冷不丁吐出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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