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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已接近尾声,德音方回到程氏身边坐定,便听到帝后身边内侍宣布散宴的声音,于是又随着众人起身跪谢。
帝后和太子都已离去,大家也陆续起身。程氏心里猜测着帝后究竟中意哪家女子,又想着自己女儿宴席才开始不久就离席,刚回来又赶上帝后离席,想必没入娘娘的法眼,不知回家怎样向丈夫与婆婆交代,一时内心五味杂陈,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仍挂着得体的笑。被德音和二娘扶着慢慢离席。
马车上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此时程氏却顾不得了,她想到丈夫和老夫人可能的暴怒,若知道所求不成,又顾忌着那个命格,恐怕会将德音胡乱许了人家,因此抓着女儿的手道:“明日母亲带你去外祖家,你回来有段日子了,还没去给外祖父母见礼。”母亲将她的手握得那样紧,就像抓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德音回握住那冰冷的手道:“好,都听母亲的。”
德音宫宴离席的事被程氏瞒下了,这倒不难——宁远侯座位离得远,他又自诩守礼,因此绝不可能盯着女眷的席位看,对三个姑娘只说叫老太太知道了恐会骂大姐姐,便央她们不要说。至于跟着的几个下人,毕竟还是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的,因此程氏最不担心的就是她们。
但她也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且就算老夫人不知道这事,他日赐婚圣旨花落别处,德音仍逃不了被随意嫁出去的命。所以程氏要赶在他们之前为德音定下,只要她选定的人家让侯府有利可图,老太太和侯爷自会给她卖这个好。
她自然想给女儿最好的,可也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娘家,她娘家人丁不丰,到她这一辈只有兄妹两个,哥哥膝下也只得两个嫡子,因程祭酒家风清正的缘故,子孙无故不得纳妾,所以家中人口极简单。
她从前没奢望过德音能够回来,自然没想过结亲之事,后来女儿回家,她虽然也同意去争那门亲,却比老太太她们想得要多,若是争不到,或者说她内心深处也希望女儿不要入天家,便每常把各家的适龄公子的人品家世相貌在心里比了又比,到底还是觉得程家好,毕竟是外祖家,人口简单,她那哥哥虽然迂腐一些,却不问内院之事,嫂子也是和善人,且和她关系也不差,女儿嫁过去或许没有大富大贵,能简单一生也是好的。
所以她才这么急着带德音去拜见父母,先前老夫人只说德音规矩还未妥当,故几次三番地驳了她带女儿回娘家的话头,如今宫宴已过,老太太不论出于何种心思,都会想放德音出去多多见人,因此她一提便答应了。
不想还没来得及派人去说,嫂嫂的帖子却先到了侯府,却不是邀她们去程府,原来是嫂嫂的娘家要办花宴,因想着德音归家日久,并不曾出门应酬饮宴,嫂子娘家文定伯府的园子最为有名,每年花宴都一帖难求,因此特特送来,是存了让德音与京城的贵女们多多结识的心思。
程氏感念嫂嫂的心意,眼眶微润,心中更偏向娘家几分。连忙叫来德音和德馨,这次帖子只有一张,她也懒得卖二房三房的好处,决定只带德音两个去。不免要交代她们穿戴规矩,因德馨往日也随嫡母去过各家宴席,因她性格舒朗,倒结交下不少闺中密友,便主动领了给德音引见的任务,程氏大松一口气,毕竟小姑娘之间的交往,还是让她们自己去做最好。
当日德音便又被程氏仔细地妆扮一番,她对于打扮女儿这事似是永远不会觉得厌烦一般,指挥着采蓝一会儿换衣服,一会儿觉得搭配的帔子不够鲜艳,一会儿又觉得妆容太清淡,要换个红一些的胭脂……连已妆扮一新过来看热闹的德馨也被她抓过来,加了好几件配饰才满意。
她们到文定伯家的?j园时还算早,门口只停了几辆马车,文定伯府的孙媳妇卢氏亲迎上来,口称姨母,又说姑母在园中帮着忙碌,才刚还念叨姨母呢。她口中的姑母便是程氏的嫂子李氏,程氏也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问候:“大太阳下的,你使个下人来就是了,咱两家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还能挑你的不是不成?瞧这小脸晒的。”
卢氏素来是爱说爱笑的:“我因久不见姨母,又想着头一个见您家大妹妹,才抢了这接人的活,嫂嫂和弟妹因没抢过我,现下还在后头哭呢,姨母别只想着心疼我,想想怎么哄哄她们才是。”说着自己先爽朗地笑了,程氏和二娘也笑得打跌,连德音都笑得面皮发酸肚子痛。卢氏说完便抓着德音的手将人打量了一番,不由对程氏道:“怪道姨母不舍得大妹妹出门,看妹妹这模样气度,神仙座下的童女也不过如是吧!”
德音也没被这般夸奖过,不由面皮微红,忙道:”姐姐快别这么说,叫我无地自容了。”卢氏见她实在羞臊,便也不多言,忙将几人让进去:“快请进!瞧我,见着漂亮的妹妹便走不动道了,竟让姨母和妹妹们在这晒太阳,真是该打!该打!”
程氏也和她凑趣:”可不是,这要是托生成个男人,还不知得是个什么样的浪荡子呢!”惹得卢氏和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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