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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远在皇帝一侧落座，淡漠的目光落在下面垂着脑袋的楚行身上。
“王叔安好。”楚行恭声问候。
“小五也在，可是为城外灾民的事情来的？”大太监为楚怀远上了茶盏，他随手就端起来浅浅一尝。
楚行身子一僵，小声回道，“不是。”
楚怀远动作微顿，将茶盏放下了。
“那是为何？”
楚行向来了解楚怀远的性格，若被他知晓自己是来退亲，恐怕又免不了一顿训斥，他正斟酌应该怎么说，上头皇帝就开口了。
“小五是为他的亲事来的，就傅允言那家伙府上的九丫头，先帝在世时定下的，既然你刚好在，顺便帮朕拿个主意吧。”
楚怀远听完眉毛就拧紧了，目光如实质般盯住楚行，淡声道，“要退亲？”
楚行脸皮一抖，张口应是。
皇帝抬手捏捏眉心，“小五，你来之前，可去问过丞相的意思了？”
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亲事退掉，这不是打丞相的脸吗？
傅允言可不是好惹的。
“问过了。”楚行想起所谓黄金千两和金凤果，不禁咬紧牙根，到嘴边的他们欺人太甚直接变成，“他们不同意。”
皇帝挑眉，“哦？既然不同意，那你就别退了。”
他余光悄悄瞥楚怀远，楚怀远依然拧着眉毛，似乎比刚才更紧了些。
楚行闻言大惊，“可，可父皇，那傅如欢的行为作风实在太差，若真进了儿臣的王府，怕是会给整个皇家蒙羞！”
皇帝整日忙于政事，很少听到闲言碎语，此时不由来了兴致。
“那你说说。”
“凤京传言，傅如欢苛待下人，非打即骂，性情暴戾骄横，一有不顺便拿下人出气，不通女红不知女德，大字不识，才情疏浅，就祭天大典前几日，更是在后山林中与野男人幽会，衣衫凌乱，敢问父皇，如此作风，怎能入黄家文牒？”
皇帝面色渐渐严肃起来，“朕记得见过那丫头，不过才十四岁，昭和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她……”
若真像楚行说的这样，傅如欢还真配不上皇家。
“传言不可尽信，傅丞相是京中少有名望之人，又是百官之首，熟读贤文，其发妻莫芷兰不但是乾王独女，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情一骑绝尘，那丫头我也见过，并不像你所言这般毫无知处。”
楚怀远嗓音低沉，周身气势隐隐有波动之态，“你心有所属，傅如欢在你眼中自然不似心中人，身为皇室中人，一言一行都要为其负责，你说她苛待下人，非打即骂，可曾亲眼见过？”
楚行顶着偌大压力，额上开始冒汗，“未曾。”
“你说她在后山与男人私会，男人呢，可曾有人证？”
“……未曾。”楚行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王叔今日来御书房，他就不应该这么着急见父皇，多等两个时辰也好啊。
“既无证据，便是栽赃，身为王爷连这个都不懂？”楚怀远冷下脸来，常年在战场培养出的一身冰冷杀气让御书房将至冰点。
皇帝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蹙着眉心，“小五有意中人了？哪家的千金？”
有了意中人，感情正浓，其他闺阁小姐便比不上了，难怪想要退亲，如此可见，楚行所言未必属实，很可能是急于退亲所致。
楚行没想到来一趟不但婚没退成，还把萧含玉曝光了。
“是……萧尚书府上的二千金，萧含玉。”他不怎么甘愿地道。
皇帝陷入沉默。
楚行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与傅如欢确实不是良缘，与其婚后两相厌，不如及时解除婚事为好。”
“丞相府没有发话，朕不好擅自做主，退亲总归要两厢情愿，你自去和相府商量吧，什么时候相府同意了，再来找朕下旨。”
楚行双眼一黑。
他来找皇上的意图就是越过相府直接解除婚事，什么黄金千两什么金凤果都不用给，结果这一趟，合着自己是白来了？
“是。”他不敢忤逆皇帝的意思，只得答应下，“那儿臣先行退下了。”
皇帝颔首，“去吧。”
楚行退下后，皇帝便开始和楚怀远商量灾民的事情。
“老三那边已经传回消息，九城十八关的形势十分严峻，不过他初步镇压已经有了效果，只是在镇压之下，越来越多的百姓沿着官道逃跑来到凤京，朕今日已经下令将凤京城门关了，城外的灾民还在，冒然驱赶只会引起灾民反抗更加人心惶惶，怀远你看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没有？”
楚怀远不动如山，“皇上先前下旨镇压灾民，便应料到会有今日，灾民都是人，走投无路便会行极端，若皇上听臣一言，便在城外给灾民施粥盖棚，同时严令禁止灾民进入城中，天太热，每日提供足够的水给他们，方得一时休止。”
皇帝听了却皱紧眉毛，“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却只能一时休止？为何？”
“九城十八关若压不住，会有更多的灾民沿着官道来到凤京，长此施粥施水，花费极大，消息传出去，灾民越来越多，非长久之计。”楚怀远道。
皇帝不乐意了，“既然不是长久之计，那你说什么，想个长久之计告诉朕。”
“长久之计臣早就告诉皇上了，是皇上不愿采取而已，眼下形势，望皇上传书九城十八关，九城十八关务必压住才好，既已开始镇压，就一压到底。”楚怀远冷着脸道。
皇帝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要是镇压失败，引起灾民起义反弹，那后果是绝对严重的。
心事重重，皇帝连留楚怀远用膳的心情都没了，楚怀远提出告辞，他直接同意了。
徐绍恒在御书房外等楚怀远，见他出来立马迎上去。
“王爷。”
他刚开口，就被楚怀远一个眼神制止住。
直觉告诉徐绍恒，现在楚怀远的心情十分差，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两人一路出了宫门，楚怀远踏上马车，徐绍恒才轻声询问，“王爷，咱们回府？”
他静静等待半晌，马车中才回答，“去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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