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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大公子让奴婢带来的，说您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要是饿了记得吃。”云禾对傅云清的做法也不怎么满意，但傅云清毕竟是主子，她只是个丫鬟，没有其他办法。
傅如欢扫了眼，倒是没有拒绝，只是道，“放着吧。”
云禾便退下去了。
一整盘糕点一动不动到了天亮。
几人继续启程，终于在过了正午来到灵山脚下。
灵山是一片很大的山脉，马车停在山脚下需要有人看守，人多了上山也不方便，傅云清想了想，“柔儿和小九跟我一起上山，剩下的人留下守在马车里。”
言外之意，不让丫鬟和侍卫跟着上山了。
云禾和天青有些担心，傅如欢给了她们一个安慰的眼神。
傅云柔没有意见，她也没有意见。
三个人轻装简行往山上走，傅云清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是祭拜的祭品，天气很热，傅如欢就拿着梨木做的小扇子扇呀扇，淡淡的梨木香气仿佛都驱散了不少炎热。
莫芷兰葬在山坳处的一块空地上，这里原本是一片海棠花海，干旱来临后就变得光秃秃的，一丝青色都不见。
傅云清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两盘糕点，还有一盘竟然是果子。
这种时候能找来果子着实不易，细看还冒着冷气，应该是平日里用冰镇着的。
傅云清蹲在莫芷兰的墓碑前，唇瓣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眼中尽是哀伤。
傅如欢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磕几个头，就听旁边响起了细细的啜泣声。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傅云柔竟然哭了。
娇滴滴的美人儿拿着一块帕子，轻轻点在眼角上，双眼通红，仿佛能再见到莫芷兰的墓碑，是一件多么感动的事情。
傅云清听见动静，起身走到傅云柔身边，抬手在她背上抚了抚，安慰道，“没事，娘知道咱们来看过，会很高兴的，你不要伤心了。”
傅云柔轻轻抿起唇，吸着鼻子擦干眼泪。
傅如欢收回目光，落在墓碑上，突然上前几步，走到碑前，双膝点地，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地将头磕在手背上。
一个，两个，三个。
傅云清见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你多少年没有来过了，是该好好忏悔一下。”他松了口气。
本来傅云清还担心傅如欢在莫芷兰墓碑前惹出什么乱子，这些总算放心了。
傅如欢听到他的话，什么都没说。
傅云柔上前一步，惋惜不已，“我记得小时候咱们一起来灵山，灵山满山遍野都是海棠花，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
“天不下雨，人力有限。”傅云清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大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整整六年，干旱还在扩大。
傅如欢站起身，站在高处看下面一片灰黄的尘土，似乎在发呆。
傅云清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想说已经祭拜完，该走了。
谁知天空忽然阴了过来，乌云遮挡住阳光，雷声大作，紧接着绵绵细雨就落了下来，浇灌在这一片土地上。
傅云清和傅云柔措不及防，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傅如欢轻轻闭着眼睛，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雨就忽然来了，衣裳同样沁透，发丝纠缠着肌肤，显得有些狼狈。
傅云清立马明白这雨是怎么来的。
傅如欢缓缓睁开眼，抬头看天空，丝毫没有管自己的衣裳，对傅云清道，“走吧。”
等到来年，这里必定海棠遍地，依然是最美的海棠花海。
傅云清瞪眼，衣裳都这样了，还怎么走？
“不走？”傅如欢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不走的话，就继续在这里傻站着。”
说完她自己先走了。
傅云清一噎，赶紧招呼傅云柔跟上下山。
傅如欢并没有降下大雨，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下山的路上就停了，只有地面湿漉漉的，三个人也湿漉漉，宛若落汤鸡般。
傅如欢拧了拧自己的衣裳，她以前也被雨淋过，那个时候的雨比现在还要大，淋完依旧活蹦乱跳，半点儿事儿都没有，所以她根本没有把这一场雨放在心上。
反观傅云柔，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淋过雨，走到哪里都有人细心问候，冷不丁突然淋了雨，一张小脸白的跟纸一样。
傅云清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忽然想起来他的外衣也是湿的，不由拧紧了眉毛。
“还能再坚持坚持吗，马上就到山下了，快马加鞭就近休息。”他问傅云柔。
傅云柔当然不能说不能，就算真的不能也得咬牙硬撑。
“没关系的大哥，我还能坚持。”她轻声道，中气不足，颇为可怜，惹人怜惜。
傅云清又看向傅如欢，傅如欢正好抬眼对上他。
“小九，你想求雨可以，下次要和我们说一声。”傅云清隐约能猜出傅如欢为什么在山里求雨，也并未责怪，只是在提醒。
傅如欢轻轻拧眉，随即很快舒展开，语气不甚在意，“行吧。”
*
山下，云禾正和天青聊天，她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多时辰了，依然不见傅如欢等人下来，不由有些担心。
“小姐怎么还不下来，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吧？”天青朝上山的路张望。
“不会的，有大公子在呢。”云禾道。
“都两个时辰了，不是说夫人葬在半山腰？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天青狐疑道。
云禾本来挺有耐心的，被她这么一说，心也揪了起来。
两个丫鬟心事重重，天青忽然瞥见十几个农民带着农具上山。
“咦？灵山上还有人种地吗？”她奇怪的很。
最近凤京那边是正在开荒她知道，有傅如欢每日求雨，很多田地也不缺水了，大家都忙着播种，力求能种出新鲜的蔬菜改善生活。
可是灵山……
云禾也看到那些人了，悄悄压低声音，“不知道呢，一路走过来咱们连村子都没有看见，或许村子在别处？”
天青看她一眼，眼中都是犹疑。
一般的村子周围都有田地，谁闲的没事去灵山上种菜？
灵山从前不是一片海棠花海吗？
那些人仿佛没有看到她们这些人和马车，头都不回地就上了山。
天青想了想，“我上去找小姐。”
“等会儿，不行，你一个人不安全。”云禾一把拉住她，“小姐身边好歹还有大公子在，你就一个姑娘家，遇到什么也没办法。”
“那你跟我一起！”天青始终不放心。
云禾拿她没办法，加上自己也确实不太放心，只好同意了。
和前面看守的侍卫打了个招呼，便与天青踏上上山的路。
*
眼见快要到山下了，迎面忽然上来了一群人，这群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手里或多或少都带着农具，看上去就像要去山上种地。
傅如欢停住脚步，傅云清见她不走了，和傅云柔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他问傅如欢，思索是不是因为淋了雨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上山下山走累了，要是累了，他就背背她。
傅如欢抬抬下颌，“前面来人了，不太对。”
傅云清一眼扫过去，神情微变，立马牵了傅云柔的手，将人往后扯，和傅如欢一同站到旁边。
他们方才从山上下来，山上光秃秃一片，哪里有可以种的地？这些人可能有问题。
“一会儿情况不对，你们俩先找机会跑。”
傅云柔紧紧拉住傅云清的手臂。
那些人渐渐走近了，眼见马上就要越过他们，距离最近的一个，突然就拿着锄头朝傅云清砍过来。
傅云清一脚踢过去，根本没让他碰到，人就被踹出去了。
其他人见没得手，也不再隐藏，纷纷拿着农具朝三人打来，还有人拿出了刀子和匕首。
傅云清双拳难敌四手，一把将傅云柔甩到边上，“快跑！下去喊人帮忙！”
傅云柔吓坏了，二话不说就拔腿跑，有人看见了，分过两个人去抓她，她身子娇弱，根本跑不过那两个人，一个踉跄就被抓住了衣领子。
“还想跑？往哪儿跑？哈哈。”
傅云清被五六个人纠缠住脱不开身，傅如欢则是后背紧紧靠着山壁，如果有人来抓她她就反击，如果没有人来她也不轻易出去。
毕竟眼前可是十几个人呢。
傅云清瞥见傅云柔被抓住了，大喊道，“柔儿！”
他有些着急了，质问眼前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你不知道的人。”其中一个似乎特别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乐趣，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我们人多，你们根本打不过我们的。”
傅云清咬牙不说话。
傅云柔是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傅如欢又只会招式没有内力，只凭他自己恐怕就凉了。
“你们有什么目的？”傅云清看这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肯定不是为了抢劫金钱，“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做交换。”
傅如欢打量着这些人，觉得他们的站姿，好像有些眼熟，这些人的姿态不像寻常百姓那样规矩内敛，而是大刀阔斧，身上有一种潇洒恣意的神态。
准确来说，不像大雍人氏。
“你们是哪里人？”傅如欢平静地问。
她心有预感，这些人八成又是冲着她来的。
领头人见她突然说话，微微一愣，随即信口胡说，“我们都是大雍人氏。”
“不是。”傅如欢直接给他反驳了回去，“你们不是大雍人氏。”
领头人哈哈大笑，“你们已经大难临头了，还计较什么我们是哪里人，不如乖乖听话被我们抓走，说不定我们还会告诉你。”
傅云清面色铁青。
这些人好像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直接拿刀架在傅云柔白皙的脖颈上，丝毫不会怜香惜玉，一不小心刀锋就轻轻划开了表层，流下一缕鲜血。
傅云柔吓得眼泪盈盈欲滴，却强硬不肯低头。
“大哥，你带着九妹妹快走吧，不要管我！”
傅云清怎么可能真的扔下她不管，定定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心里早已经焦急如焚。
傅云柔不能不管，傅如欢也不能不管，一边是从小和他关系很好性格温柔的妹妹，一边是肩负振兴九城十八关万千灾民重担的傅如欢，若是放弃傅云柔，他带着傅如欢拼死杀出去，说不定能有机会……
傅如欢看了傅云清一眼，从他背后站出来，语气颇为无奈，“我觉得自己总是很倒霉，最近总有很多人来追杀我，我好心累。”
傅云清冷不丁听到这话，语气带着恼意，“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身后把傅如欢一把拉回去，牢牢护在身后。
傅如欢从他背后又冒出来，“这样吧，你们把这两人放走，只抓我好了，我来换她。”
她抬起手指，轻轻点在傅云柔的方向。
领头人一愣，目光闪过犹豫，“不行！”
虽然他们这次来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傅如欢，但眼下的局势，明明是他们更占优势才对，只要他们想，这三个人就能都抓了，凭什么听傅如欢的？
傅如欢一双大眼睛瞅着他，仿佛会说话一样，“真的不行吗？”
领头人冷静下来，“就是不行！”
傅如欢突然从靴子里抽出一只削铁如泥的匕首，冷冷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既然不行，反正躲不过去，我就干脆自我了断好了。”
这一出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不仅让其他人反应不过来，就连傅云清也呆了呆。
“小九，你这是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傅如欢凉凉一眼。
当然是想办法脱困。
她遇上的几次追杀，除了最开始有人下死手之外，剩余几次都成功逃出来，不就是因为对方没有一定要杀她的命令吗，她猜这次应该也一样。
果然，那领头人见她用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微微变了变。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吗，我告诉你，我们本来就是要斩草除根的，你这样没有任何用处！”
轻易被一个小丫头拿捏住，未免显得他们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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