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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要问她们了，早上的蟹黄包剩下半个，我从里面验出一种毒，不足以致命，却会让人落下病根，对怀了孕的人来说，可以把胎儿落掉。”傅如欢目光落在彩云身上。
丫鬟们都低着头，看不清她们的神情。
傅允言眉毛紧紧拧着，“蟹黄包？”
他立马想到前些日子和司舞一同用早膳，司舞很爱吃蟹黄包，但是新鲜的蟹黄本就难找，他便让人去寻，只寻来一小部分，每日也就够做个三四个，让厨房全留给她了。
“欢儿也吃了？”他随即意识到其他问题。
若傅如欢吃了，她怎么没事？
“我没吃。”傅如欢瞥他一眼，“蟹黄包一共就那三个，给一个人吃都不够，哪里还有我的份儿？”
语气很是奇怪。
傅允言听出点什么，尴尬地别开眼，正好看到地上一众跪着的人。
“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说不出来，蒹葭园的下人，全部杖杀！”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求饶。
傅如欢没吱声。
她也觉得傅允言的举动有些过于牵连了，想到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司舞，到底没发言。
彩云身子都抖成了筛糠，突然身后有一个小丫鬟道，“我知道！一定是彩云，姨娘的膳食全都是彩云负责的，方才九小姐想要救姨娘，她还拦着教唆大家不让救！就算不是她，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顿时所有人看向彩云。
和其他下人相比，彩云的反应着实不对劲，不但不敢抬头，还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顾着自己发抖。
傅允言眼神寒凉。
“你说。”他冷冷盯着彩云。
“奴，奴婢是无辜的。”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让人听着都奇怪。
“早膳是你负责的，事先未验过毒，就是你的不对，险些害了姨娘，来人，直接拖出去杖杀！”傅允言正在气头上，二话不说命令道。
他平时性格很好，温和有礼，不会和下人计较一些小事，再大的错也只是发卖，他从未真的动怒去杖杀下人，但这次实在忍不了。
彩云面色惨白，竟跪着并没有挣扎的样子，仿佛认命等人把她拖走。
这时，王秋拎着一个小厮走进花荫间，一把将人扔下，小厮哆哆嗦嗦地扑倒，不断磕头。
傅如欢等王秋解释。
“他在厨房，往蟹黄中下了毒。”
话音刚落，小厮磕头就磕的更狠了，“老爷，不是小的，小的是受人指使的！小的冤枉啊！”
“那你说是谁让你下毒的？！”傅允言脸色更阴一层。
“是她！就是她！她让我在蟹黄中加秋词花！她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小厮愤愤然指着彩云大声道。
秋词花正是司舞这次中毒的源头。
傅如欢听到这，眉毛稍稍一动。
傅允言袖袍一甩，怒斥道：“一起给本相杖杀！”
暗处两名暗卫现身，正要把人拖走，傅如欢忽然起身。
“等等。”
傅允言看向她，面色难看，“还有别的事？”
“五十两，对一个丫鬟来说不是小数目，况且姨娘腹中孩子与你无冤无仇……是谁让你宁愿冒着被杖杀的风险下毒害人？”傅如欢走到彩云面前，百褶裙裙摆在彩云眼前轻轻晃动。
彩云已经不敢抬头，颇有心如死灰的意味，“没有其他人，是奴婢自己想不开。”
傅如欢轻嗤一声，“你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府上买丫鬟的最低要求也要满十三岁，普通丫鬟月俸一个月五百文，你要存五十两少说也得十年，还说送人就送人了，谁给你的？”
彩云沉默着不吱声。
“查吗？”傅如欢转头问傅允言。
她忽然想到了别的事情，府上眼下只有司舞一个姨娘，并无人与她争宠，那这背后之人就很值得可疑。
在相府发生，八成和其他主子有关系，总不可能是这丫鬟自己想爬傅允言的床，所以才下毒害司舞。
若是真的揪出背后之人，恐怕会让老爹难办。
傅允言见她看过来，莫名看懂了她的意思，略一咬牙。
“查！”
他一向清正，决不能忍受家宅出这种变故，若是背后的人不揪出来，下一次指不定还会伤人，躲在暗处，防不胜防。
傅如欢明白了，隔空对王秋点了下头，王秋转头便离开花荫间。
傅允言也想等个结果，命人搬了椅子过来，“今日本相就在这等着，如果背后之人揪不出来，你们所有人，统统跪死在这里！所以……有知道线索的，最好提前交代了！”
只是他失望了，背后之人既然下毒，自然是希望隐瞒的严严实实不被人知道，越少越好。
一时间花荫间安静如鸡。
没多少功夫，天青欣喜的声音从房间传出。
“姨娘醒了！小姐，老爷，姨娘醒了！”
傅允言第一时间站起身，朝屋子里走。
傅如欢落后一步跟着进去。
司舞茫然地睁着眼，看头顶的纱幔，傅允言急匆匆跑到床边，“舞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司舞刚说一个字，就看到后面的傅如欢，便抿紧唇不说话了，直直望着她，似乎用眼神询问着什么。
傅如欢看懂了，开口道，“你腹中胎儿平安。”
听见这句话，司舞不知自己什么心情，有点怔忪又舒了口气，复杂极了。
她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傅允言不让，“你伤了元气，要好好休息，不许起来了。”
司舞懒得和他计较，也就没有起来。
姜芜站在门口叩了叩门。
傅如欢见司舞没什么事，便转头出去。
“郡主，是四小姐。”姜芜压低声音，她调查能力一流，况且傅云若思想简单，设计起来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快就让王秋顺藤摸瓜挖出来了。
只是令大家都很奇怪，傅云若是庶女，平日胆小的不得了，怎么会突然对司舞起了害人的心思？
“原因呢？”傅如欢皱眉道。
“不知，她不肯说。”
傅允言习武，耳目一流，听见门口窃窃私语的动静，便走过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找到人了？”他隐约听见了傅云若的名字。
“恩，傅云若。”傅如欢淡瞄他。
“人呢？”傅允言沉沉吐出一口气。
家门不幸。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实在不希望有人再牵扯进去，但是偏偏，就是有人往枪口上撞。
“已经带到花荫间外面了。”姜芜说罢，外面人已经将傅云若扔了进来。
傅云若见院子里跪了一地下人，心知自己已经暴露，毫无斗志，整个人颓废的像落水鸟，跪坐在地上，衣裳凌乱都不去整理。
她呆呆望着前面的傅允言和傅如欢，眼中是愤怒与恨意。
凭什么，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傅如欢都屹立不倒，还能穿的这么光鲜明亮站在傅允言身边，衬得自己仿佛是个再小不过的蝼蚁。
为什么她只是个庶女，为什么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娘，连报仇都无能为力！
老天不公！
傅允言不怒自威地走到傅云若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打在傅云若脸上，傅云若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天地静寂无声，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傅允言第一次动手打她。
虽然以往她不受宠，却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随即傅云若听到头顶不含一丝感情的嗓音。
“为什么这样做？”
傅允言满心都是失望，他本来有几个很好的女儿，现在闹到现在这一步，傅云雪走了，傅云柔也不像以前那样温柔乖巧，傅云若竟然还做了下毒害人的事。
傅云若喉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你为什么因为那个贱人，把我娘赶走？”最后到底颤颤巍巍问了出来，“我娘陪了你十几年，竟然还比不上她陪你几个月吗？”
傅允言一怔，顿时明白了傅云若此番举动的目的。
她在为柳姨娘抱不平。
“你娘自己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傅允言冷声道。
傅云若眼神凄凉，“那我呢，我做错了事，你是不是还要像对这些下人一样，把我杖杀了？亦或是像对我娘一样，把我赶出去？”
傅允言盯着她，久久没说话。
他是一个父亲，女儿做错事，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不会。”傅允言沉声道，“你从今日起，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出门了，专心看书练习女红，直到出嫁。”
自己的女儿，不能打杀也不能撵走，只能软禁了。
傅云若冷不丁突然听到出嫁二字，整个人都愣了。
他要把她嫁出去？！
嫁给谁，嫁给什么人，对方家世如何？
她做了这种事，肯定不会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八成是草草了事，任由她自生自灭。
一时间，泪如雨下。
傅允言唤来人把傅云若带走。
傅云若仿佛失去灵魂的布偶娃娃，任由人拖着离开了。
*
春花盛开之际，相府挂了简单的红灯笼。
傅允言亲自挑了凤京京郊一处普通人家，送傅云若出嫁。
对方只是小户人家，傅云若虽然是庶女，但相府不可高攀，俨然算是低嫁，并没大办，只有一顶大红轿辇，从偏门抬出去，吹吹打打朝夫家去了。
傅云若已经知道自己再挣扎也是徒劳，只能认命。
临走前，傅允言按照原本庶女的嫁妆，挑了几样东西给她，让她可以在夫家过的体面，相府流出的物件，在小户人家已经算是极品了，只要她用的好，这一辈子便能衣食无忧。
傅允言站在偏门门口，看着花轿一点一点走远，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一直不重视傅云若，眼下送她出嫁，也算是完成了身为父亲的最后一步，往后好自为之吧。
傅管家见他盯着花轿方向不动，正要提醒该回府了，忽然瞄见后面傅云柔走出来，便没出声。
“爹爹，您怎么还站在这儿。”傅云柔瞥了眼花轿的方向，温声道，“四妹妹出嫁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傅允言被她的声音唤回神志。
“没事，就是想到以后你们一个个都要出嫁，为父就有点伤感。”他再看花轿的方向，已经完全不见花轿的影子。
转过身正要回去，傅允言想到什么，问傅云柔，“说来你年纪也到了，威武候府那边应当遣人来商议你和世子的亲事，不知为何拖这么久，回头爹爹遇见威武候，便问一问。”
傅云若赶在傅云柔前头出嫁，傅云柔再不嫁人，难免会落人闲话。
傅云柔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咬唇，指甲陷进手心里。
“好。”她温声答应。
她让人去查上次宋连衡带女子回府的事情，却没有任何消息，这么长时间过去，难免就会让她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是不是……有变故？
傅云柔心神不宁地回到院子，身边丫鬟小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道，“小姐，外面有消息了，威武侯世子今日带了一个长相貌美的女子，去千金阁。”
傅云柔心猛然一跳。
“他们现在人呢？”
“应当还在千金阁，咱们相府距离千金阁不算远，若您现在去，说不准还能赶上。”
傅云柔冷静下来，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便下定决心，“走，去看看。”
万一那威武候世子当真对一个从外面接来的女人上了心，她未进门先纳妾，岂不是让她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马车咕噜噜前往千金阁。
傅云柔以往也经常来千金阁，算是千金阁的熟人了，掌柜热情地把人请进去，亲自接待，口若悬河地介绍各种新打制的首饰和衣裳。
但傅云柔显然心不在这上面。
“掌柜的。”她打断掌柜的话。
掌柜噤声，眼神疑惑。
“我听说……威武候世子在千金阁？”傅云柔嗓音微低。
掌柜一瞬间明白了，原来是找威武候世子的。
“世子确实在。”掌柜正要说在四楼，触及傅云柔的表情，蓦地就想起这相府三小姐和威武候世子订了亲的事情，哑口无言。
他可是知晓，威武候世子带了一位极貌美的姑娘来千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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