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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弹了下他的脑壳，说她人不大想得还挺多。
最后江北只说了一句话：“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能给她，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也能给我。”
江绾想这句话想了很久，歪了歪脑袋看他：“那爸爸你得跟岑阿姨说了我很多好话吧？”
江北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像岑阿姨这样的人，应该很不喜欢小孩子吧？”江绾回。
“那你这就猜错了，她很喜欢小孩子，”江北笑眯眯看着她，“她早些年生了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自己又不想生，听到你是女孩子，高兴的不得了。”
江北摸了摸她的头，“爸爸怎么会舍得你受委屈呢，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不用把岑阿姨当长辈，就当是家里多了一个大姐姐，她也不爱人给她说老了，你们就当两姊妹处，她能比你还开心。”
“爸，你这就乱了辈了。”江绾边说，终于笑了出来。
江北是在江绾高一的时候和岑静领的证，之前一直想说等岑静的儿子回来再一起吃个饭，让两个孩子熟悉熟悉，谁知道那臭小子旅行回国的时候没赶上航班，正好又因为签证的问题又搞得七七八八，回来直接赶上了开学。
江北本来还想着要不等十一假期放假了再去领，结果岑静挂了电话就道：“不用管那个臭小子，我和绾绾熟络起来就够了，反正他回来也是冷着张脸，跟他爹一样，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多败兴。”
江绾听到这话，挑了挑眉，默默又端起了饭碗。
然后，他们就把证领了。
江绾后来撞见过岑阿姨打电话，只听见那边那个男声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嫁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儿子。”
“你也知道你是我儿子，”岑静自己买了指甲油，正在磨甲，悠哉悠哉回道：“大人做事你小孩子插什么手。”
“岑静女士，您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不是三岁，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知道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呢！”
“嘶——喻唐青同志，你要是再把我的年龄这样大吼大叫，我会让你重新感受一下妈妈的爱。”岑静优雅地吹了吹指甲上的灰，仔细打量了一下，毫无威慑力地警告他。
电话那头气急败坏：“这是年龄的事吗！我说你做事怎么从来都不会商量一下！我就出趟国你就把自己嫁了，有你这么虎的吗？！”
“谁说我从来不商量的！”岑静涂完护甲油，抬头冲里面喊了一句：“绾绾啊！快来给阿姨挑一下款式，你说我做哪个款式好啊？”
听墙角的江绾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僵硬地站着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
“绾绾？”
江绾一闭眼，硬着头皮出去了：“岑阿姨。”
“妈！！！我看你要气死我！”电话里的男声都要气死了。
江绾刚隔着走廊没能直面呐喊，这下一听才发现这男生正气真足。
“小点声，瞎吼吼什么呢，别吓到妹妹了。”
岑静边说，点开几张图给江绾看，“绾绾你看看，哪个适合我一点。”
江绾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什么妹妹？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你该不会还怀了吧！！！”
“喻唐青同志，我最后警告你一下好好说话，现在年轻人脾气怎么都这么火爆，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好了好了，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烦死了，挂了。”
“喂……嘟——嘟——嘟——”
岑静把挂断的手机往旁边一放兴致冲冲开始上色，突然想到什么，笑着看向了旁边的江绾，亲切问道：“绾绾，能不能帮阿姨给探照灯插个电呀，我刚不小心忘记了。”
“啊……好的！”江绾默默把插头插上，在心里给素面谋生的“哥哥”点了根蜡。
——
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郁生八年来第一次接到了郁成山的电话。
冠华拿着电话敲响房门的时候两兄弟正在教正式成为小学生的冠想想算术。
郁生听到是爸爸的电话还愣了几秒，然后放下手中的小棍，让冠明昊继续，自己出了房门。
冠华把手机给他就先走开了，给父子俩流出足够的独处时间。
“喂？”
郁生率先开口，经历了变声器的少年声音变得低沉，让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郁生，我是爸爸。”
“嗯。”郁生靠在房门，没有叫出那声爸爸。
“我现在人在国外，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妈妈在市精神病医院修养，我今早接到医生的电话说她可能快要不行了，可以让亲属过去多陪她最后一程，我想了想，还是过来问你一声，你想去吗？”郁成山语调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郁生低着头将表情藏在阴影里，没什么情绪问他：“你说的哪一个妈妈？”
郁成山加重了语气，“你不就一个妈妈，还想叫谁妈妈？”
郁生沉默，心里一种说不上什么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你要是想去看看，我就提前安排好，让人去接你，她也活不了多久，也就最后几面了，你要是不想去看，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郁生寂静地望着黑暗中的虚空，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其实他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他。
“如果当初我没有冲出来，你那把刀，会不会砍在她身上？”
郁成山的语气依旧很客观：“会。”
郁生一口气像是卡在了喉间，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他逼自己把那口气吐了出来，说：“你会把她砍死。”
郁成山停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不会，因为杀人是要坐牢的。”
“如果不要呢？”
“……”
郁生闭着眼，不让自己去想那一幕。
电话那边传来了“滴滴”的声音，有点像闹钟。
果不其然，下一刻郁成山再次开口：“我现在需要去开会，你考虑好了可以随时和我联系，我随时给你安排。”
“你既然要她死，又为什么要让我去看她！”
他低声吼着，身体靠在墙上缓慢往下滑动，地上传来的凉意从脊骨一直窜到了后脑，就像是那年的疼痛，狠狠击碎了他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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