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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殿前，拱手作揖恭敬地开口：“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浅黛唇角淡扬，知道谢予微此番作为的意思。
他是想利用自己来侧面敲打顾玄牧，如今她这个君主的威严已不同往日。
起码，他谢予微是诚心臣服于她。
浅黛自然也不会辜负他的好意，手漫不经心地一拨。
“今日是顾将军回朝，孤心中喜悦，就不计较你此次过失，不过下次再犯就绝不轻饶了。”
“臣谢过陛下。”谢予微珠落玉盘般的声音落下。
随后身子直起，转向顾玄牧时淡漠地唤了一声：
“顾将军。”
然而顾玄牧视线未挪动半分，对谢予微丝毫不做理会，一双鹰眸紧紧锁住浅黛，冷冷开口。
“臣不过离开半年，陛下如今倒是愈发荒唐，臣带将士们彻夜镇守边疆，而陛下在京城连上个早朝都磨磨蹭蹭另改时间，可真令上数万将士们寒心。”
他声音粗粝低沉，音调板正，没有一丝起伏，但气势上却如黑云压城，令人心惊胆战。
大殿上一时间静得可怕。
谢予微眉心一蹙，刚要替浅黛辩解。
浅黛却先一步开口，她修长的食指支着太阳穴，声音散漫。
“是，顾将军教训的是……”
顾玄牧听出她话里的言不由衷，眉头不满地拧起。
“陛下难道不知——”
话还没说完，就被浅黛打断。
“不知顾爱卿此次提前班师回朝是因何事，可是已将那魏国敌军击退？”
顾玄牧不解她话中之意，削薄的唇抿起。
“并非。”
“不是因为此事？哦，那必然是取了敌方将帅的头颅，来孤这领赏。”
“并非。”
浅黛摸摸下巴，有些好奇地问：
“都不是，那孤百思不得其解，顾将军突然回来是因为何事？”
顾玄牧沉默了。
浅黛勾起一抹笑。
她当然知道顾玄牧此次回京是为了追捕魏崇，但他这个人自视甚高，魏崇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溜进了临昭。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在朝堂之上说出来呢？
而浅黛要的便是他不说。
果然顾玄牧沉默了片刻，开口：“无事回朝，有何不可。”
他这话说的嚣张，便是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浅黛也奈何不了他半分。
却不想浅黛脸色陡然沉了下去，用力一拍扶手猛地站了起来，声声责问：
“胡闹！顾将军无事回朝，放任数万将士在边疆，群龙无首，若是敌军乘虚而入，出了什么事，你担当的起吗？”
顾玄牧不受控制后脚跟小幅度的后退半步，反应过来脸色黑了下来。
这晏千代怎么敢这样逼问他？
而且……他刚才有一瞬间居然被她的气势压迫到了。
顾玄牧脸上覆上了一层阴霾之色。
他想要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
宴千代从第一句话开始就给他下套。
顾玄牧眸子半眯，看向浅黛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之色。
浅黛迎面对上他的视线，忽而一笑：
“顾将军为何这样看着孤，难道是孤冤枉你了吗？”
“没有，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顾玄牧收回视线，沉声开口。
不管是他失误放走了魏崇，还是私自留下百万大军在边疆，确实都是他的过错。
他辩无可辩，也认了。
浅黛踩着台阶，从上面下来，走到顾玄牧前面，抬起手落到他的侧肩上。
声音缓和：“孤知顾爱卿镇守边疆辛苦，近年来也因为有爱卿，朝中捷报频传，魏国也不敢轻易进犯临昭。顾爱卿离京城半年，一时思念家乡也是在所难免，刚才是孤言辞激烈了些，顾爱卿担待些。”
一旁的谢予微听完浅黛的这番话，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上位者的驾驭之术。
如果前面浅黛气势压人的一番问责之话可能还会让顾玄牧心存怨气，那么她现在这一番捧高之言恐怕他是有再大的怨气估计都会荡然无存。
谢予微发现，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上次朝堂之上那一巴掌，竟让他半丝仇恨都记不得。
谢予微不禁苦笑：她这样聪明，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吧……
果然，顾玄牧脸色缓和了不少，浅黛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也不好再给脸不要脸。
便开口：“陛下能理解臣，臣自然也会理解陛下。”
如果浅黛一开始就讨好他，夸赞他，他只会不屑。
但是被骂完了再夸，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甚至诡异得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浅黛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顾爱卿如此善解人意，孤甚至高兴，这样，今日爱卿就来孤寝宫用膳，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如何？”
顾玄牧看着她一脸无害的笑，莫名感觉有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但转念又想，这宴千代有几斤几两他是再知道不过。
他们二人之中要是有人是羊有人是虎。
那必然也是宴千代是羊，他是虎。
顾玄牧为了证明自己才是虎，一口答应。
“好，既然是陛下邀请，臣岂有不去之理。”
浅黛微微一笑。
一旁的谢予微眼神一暗，对着浅黛拱手开口：
“陛下，臣与顾将军许久未见，今日接风宴，臣可一同前去？”
顾玄牧脸上莫名，剑眉收拢，意外地看向他。
他与谢予微向来互相看不起，今日这厮怎么主动提出参加他的接风宴？
莫不成有求好之意……
谢予微则是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浅黛，等待她的回应。
浅黛轻笑，将决定权抛给顾玄牧：“既是顾将军的接风宴，便由顾将军决定吧。”
谢予微眸子闪过失望之色。
“谢相想来便来，我自是欢迎的。”
顾玄牧没有拒绝，他也想看看这两人都打的是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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