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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不知道,时念却是知道的。
他有洁癖,相当严重的洁癖。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拒绝接触任何异性,甚至连早早刚出生那会儿,他都躲得远远的。
倒不是嫌弃早早脏,而是不习惯旁人碰他。
即便是他和温晓晴逛街的时候,也从不让她挽他的胳膊,两人说是情侣,可拉手、勾肩膀、亲吻这样亲密的事,却几乎没有。
时念为什么知道这些?
因为那个时候她暗恋霍谨言,每天都悄悄跟踪他和温晓晴。
霍谨言太过精明,想跟踪他不容易,相比之前,跟踪温晓晴则就简单的多。
有好几次,她以为霍谨言要发现自己了,都被她化解了。
所以,她也很纳闷,霍谨言跟温晓晴谈的什么恋爱?
柏拉图似的那种?
只有精神上的交流而不需要肉体交流?
这会儿,看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儿,丝毫不避讳那个女护工,便觉得奇怪。
忍不住从护工手里接过毛巾:“你先出去吧,我来就行了,有事会叫你的。”
护工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大约二十岁样子,听说是家里穷,为了给自己挣学费才跑来这里做护工,因为年轻,又很会照顾人,深得病员们的喜欢。
陆景越知道她有多好,才特意把她安排给霍谨言。
小姑娘姓刘,大家都叫她小刘,见时念要让自己出去,忍不住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霍谨言,希望他能替自己说话。
接收到小刘的视线,霍谨言开了口:“我喜欢小刘帮我弄。”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将时念打击的差点儿站不住。
“你……说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霍谨言居然要一个年轻小姑娘看他的身体,还触碰他的身体!!
碍于小刘在场,时念不愿意大声跟他说话,放低了声音道:“你不是不喜欢除我以外的女人看你的身体吗?”
这话原是两人在床上缠绵到极致时说的。
此时此刻时念说出来,让他觉得好笑。
男人皮笑肉不笑看着时念:“男人在床上说的话,算不得数!”
时念脸颊一红,贝齿深深嵌进下唇,咬得没了血色。
她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霍谨言趁机拿过毛巾,递给小刘:“你继续。”
小刘腼腆一笑:“好的,霍大哥,你身材真好,怪不得能成为南城女人心目中的男神。”
她毫不避讳时念在场,指尖伸出来,时不时在霍谨言身上摸几下,公然吃他豆腐。
霍谨言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还跟她有说有笑,聊的热火朝天。
哪里还有半点有洁癖的架势!
时念皱眉。
她没心情看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调情,便打开病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仔细反省自己哪里惹得到了霍谨言。
除了顾落城那件事,再没有其他,可当时的情况真不是他想的那样,而且,她已经道过歉了。
可能……
男人想出轨的时候,随意找个理由都觉得对。
霍谨言既然那么喜欢小刘,她就把空间腾给他们吧。
时念没再停留,离开病房,奔向停车场。
这个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停留!
雨很大,从她所在的位置去到停车场,至少有三百米距离,如果就这么跑过去,肯定会淋湿衣服。
时念却想也不想,直接冲进雨帘中,飞奔向自己的车。
她需要冷静一下,重新审视她和霍谨言之间的这段感情。
如果已经走到尽头,那就好聚好散吧。
时念一离开病房门,霍谨言就朝小刘丢过去一记刀子眼,吓得她急忙把毛巾放回水盆里,不敢再乱动了。
“霍大哥,时姐姐很喜欢你,我能看得出来,可你为什么要这么气她?”
二十岁的小姑娘,还没毕业,没接触过像霍谨言这样优秀的男人,只是看着他俊秀的容颜有,便让人难以自拔。
霍谨言看着时念离开的方向,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好半天之后才回答她:“你不懂。”
小刘不服气:“有什么不懂的?你们两个人,彼此相爱,却不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明明心里都深爱着对方,你却硬要做伤害她的事,就因为你的病吗?”
她一语成谶,堪堪戳中霍谨言心上最痛的那块地方。
男人立时就变了脸色,阴冷的看着她:“滚出去!”
小刘不知道他为什么翻脸这么快,小声乞求:“霍大哥,我不问了,也不猜了,如果你要赶时姐姐走,我可以帮你!”
霍谨言没说话,静静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话,小刘也不敢动,站得腿都麻了,也不敢吱一声。
就在她觉得这条腿快废了的时候,霍谨言开了口:“不必!以后每天晚上过来,像今天晚上这样就行。”
小刘扁扁嘴,贪婪的望着他的背影,淡淡应了一声:“好的。”
那样的男人,为什么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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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念冒雨冲回自己车里,头发湿了大半,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饶是这样,她仍旧很平静的坐在车上,看向霍谨言病房所在的方向,心怀期待。
其实……
霍谨言的用意,她能猜出来几分。
大约就是怕他拖累了自己和早早,故意做那样的事,想逼她离开。
可是……
傻瓜,你想过没有,我们是一家人啊,即便打断了骨头,我们的筋和心还是连在一起的,在你这样伤害我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伤害你自己?
霍谨言这个笨蛋!
你以为你做这样的傻事,我就会离开你了吗!
不!
你只会让我更加爱你!
估摸着小刘应该走了,她才从车里出来,冒雨跑回到病房。
这个时候,病房里只有霍谨言一个人,他扶着病床,想从轮椅上站起来,躺到病床上去。
可不知怎地,那轮椅不听话,轮子一直在动,他把握不好方向。
折腾了好几回,也没能如愿躺到病床上。
一向从容淡定的男人,头一次这么无力,狠狠拍了一下轮椅。
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他额际全是汗珠,手心里也都是汗,又湿又滑,抓轮椅扶手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手滑了一下,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时念站在病房门口,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她原本是不准备过来帮他的,像他那样高傲的男人,怎么接受得了残缺的自己。
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强行压下一次次想冲过来的欲望,终究还是没有压得住。
在他摔向地面的那一刻,时念冲了过来。
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霍谨言一直在努力,跟那双不能动的腿做斗争,他没想到时念会去而复返,只知道有人帮了自己,立刻道谢:“谢谢。”
时念扶着他躺回病房上,霍谨言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时念。
立刻就不淡定了,从病床上坐起来,冷眼凝着她:“不是走了?”
在看到她微湿的头发,还湿了大半的衣裳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立刻压着嗓子道:“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他的那点心思,时念又怎么会看不透?
“好好好!你不想见我,我等下就走,但是现在……我得先看着你躺下。”
刚才他那样不可理喻,时念心中有气,这会儿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霍谨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把拖累我和早早,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早早的亲生父亲,只有你愿意接受她,哪个男人愿意替别人养孩子?”
说话间,已经把霍谨言安顿好。
站在病床边,温柔的看着他。
霍谨言不说话。
他承认,时念的话很有道理。
但……
她现在觉得他这副残破的躯壳没问题,三年以后呢?
五年以后呢?
等到了那个时候,她人老珠黄,怎么另找他人?
“我相信顾落城和夏睦很愿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挑衅看向时念,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
就好似她真的跟顾落城有什么似的。
时念被他噎得说不上话来,选择沉默。
她的头发和衣裳都湿了,霍谨言怕她时间长了受寒感冒,便粗着嗓子吼她:“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态度粗暴的吓人。
时念咬咬牙,扭头就走!
她一走,霍谨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躺在那里,只剩下呼气的份儿。
时念太难缠了,再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就像是一个陷在黑暗中的人,内心格外渴望光亮,而时念,就是他心头唯一的光。
越是靠近,但越怕将她一起拉入无边黑暗。
念念,对不起……
我能为你做的,只剩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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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念回了丹桂园。
叶婉仪住在枫露苑,她不想看到那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便跟莫小晚同住。
她回到的时候,莫小晚还没有睡,看到她湿淋淋的样子,立刻把她推进洗手间:“好好洗个热水澡,别弄病了!”
时念机械的坐进浴缸里,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她一腔热情就这样被浇熄,要多委曲就有多委曲。
忍不住,突然哭起来。
霍谨言,要怎样你才能明白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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