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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包括对他的前任。这些年清心寡欲惯了，突然冒出个咋咋呼呼的人，一开始的不适用也渐渐变为了不可或缺。有时静下来思索，发现也很难从江棠的身上挖掘出独一无二并且使他魂牵梦绕的优点，但就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车轮摩擦着地面，车内的气氛如往常一般沉闷。
从何思芸的事情作为起始，两人到现在都一直沉浸在这样微妙的局面。如同陷入沼泽，身上沾满泥泞，越是挣扎却越是下沉。顾衡清楚地明白，这样下去是在消耗他们之间的感情。
车稳稳停住，随着钥匙扭动熄火，车身完全静止下来。
江棠默默解开安全带，“我先走……”
最后一个字还没冒出头来，顾衡猛地倾身，手掌按住了她放在把手上的手。两人距离极速拉近，他的味道霎时间充斥了她整个鼻腔。江棠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花，她屏住呼吸，愣愣地盯着顾衡近在眼前的侧脸。
空气凝结住，他没有很快松手，而是撇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锐利，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江棠微微出汗，心跳蹦到了嗓子口。她右手指轻轻动了动，想要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掌控中挣脱。
顾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握紧了几分。
江棠心都颤了起来，她哆哆嗦嗦地问：“你要干什么啊……”
顾衡默不作声，转过身当着她的面锁住了车门。
江棠：“……”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顾衡才好心地放过了她。他坐正身子，嗓音透着不寻常的低沉，“我们需要谈谈。”
江棠回想起来之前他说的一番话，心里满是抗拒。
她扭过头，“我不想谈。”
顾衡没有纠结她的脾气，目光掠过她的额头，转眼问起了她的伤口，“你的伤都好了？”
归功于陈琳萍的精心调养，这几天她的伤口已经基本好全，除了那条丑陋的伤疤还盘旋在头上不肯脱落。江棠爱美，不愿意顶着这幅模样出门，只有在化妆时多加了几层遮瑕才堪堪掩住。
她不想和顾衡多说，只有顺着他的话说：“好了。”
幸好顾衡没有细看，大概是心中有事，点点头也没有多想。
话题如同一颗巨石沉入海底，寂静又一次笼罩住他们。
江棠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衡抬眼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江棠习惯性逃避，“我没什么想法。”
“你为什么坚持分手？”顾衡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逐渐握紧，“如果是因为芸芸，我觉得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她垂下眼，掩下眸中万千思绪，“不是因为何思芸。”
江棠想，这件事简直没完没了。她一直坚持要分开，直到今日，她自己都分不清原因。或许就像苏霖霖说的那样，是她矫情了。
“好吧。”顾衡仿佛自嘲般笑了笑，妥协道，“算我欠你的，我不问你原因了。”
江棠一愣，“什么意思？”
两人相爱，不都是更爱的一方永远在退让吗。他想通了，在这场名为爱情的角逐赛中，和江棠比较，他处于低位率先投降。不再挣扎，彻彻底底地栽了。也不是输不起，只要达到最终的目的，脸面和体面都可以适时抛弃。
顾衡眼眸微微敛起，手中的力道缓缓松开，“我不想再去追究原因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只需要把握好眼前和未来就可以了。”
莫名其妙的发言让江棠摸不着头脑，她突然很想去摸一摸顾衡的额头，感受下他是不是发烧了脑子不清醒。这个动作不合时宜，但江棠一时理智打结，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只到手掌触碰的那块肌肤传来隐隐的热度，她才恍然惊醒。
一阵不寻常的尴尬从她的脚底板爬至了她的天灵盖。要是关系还如往常，此时的动作倒也不奇怪。但他们现在处于吵架的阶段，这个动作就有些逾越了。
江棠讪讪地准备收回手，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合理的借口。
未曾想手才刚离开他的额头几厘米，手腕就蓦地被抓住。他恰好的力气，使她左右无法挣脱。
顾衡唇边荡开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是答应的意思？”
答应什么？江棠滞住，表情像是上课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学生。
在她还未回神之际，顾衡却自顾自开怀起来。他右手更近一步搂住她的腰，将她向自己贴近。下巴习惯性搭在了她的肩膀处，呼吸喷洒在耳垂上。
江棠大惊失色，正想要挣扎，只听顾衡在耳边轻轻说了句：“不要闹了，好不好？”
这句近似恳求的话，钻进她的脑中，同时击中了她的心脏。从前向来都是她低声下气地去求他，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睐。
突然的身份转换，让江棠不知所措。她甚至忘记了要回答。
顾衡似乎轻笑了声，“嗯？”
语调上扬，像是毒药让她抓心挠肺，不知如何纾解这浑身的痒意。江棠无意识地颤了颤，模样像是丢了魂。刚才的耀武扬威，全都化成了泡沫，在空中飘扬、破碎。
顾衡又抱紧了她两分，语气中不乏担心，“你冷吗？”
冷吗？一点也不。
凡是血液流淌过的地方都翻滚着无法抑制的热气，将她的双颊烘烤地滚烫，连眼尾都泛起了红。
虽然是顾衡在哄她，却总给她一种被欺负的感觉。
过了许久，江棠才动了动。嗓子仿佛被纸糊住，“你松开……”语气娇滴滴的，像只朦胧睡醒的奶猫。
顾衡听着觉得很是受用，他堪堪忪了一些，双臂却还是将她圈在怀中。
他柔软的头发磨蹭过她的颈部，像是带着舒服的电流，划过她外露的皮肤。江棠感觉心尖像是在走钢索，颤颤巍巍，连一阵清风都能将她吹倒，笔直坠入名为顾衡的陷阱。
“你……”半天江棠再开口，才冒出一个字，就见顾衡猛地低头，唇瓣贴了上来。
余音被消融在两人交缠的口中，他的味道一涌进来，江棠就溃不成军。只需要两分钟，她所有的坚持都开始缴械投降。
虽然很久没有亲近，但一切都恍如昨日。水到渠成，只要他们一贴合，刻在灵魂中的默契就能不谋而合。
过了许久顾衡才松开她。两人头抵着头，喘着粗气。暧昧的气温，燃烧了整个车身。
一阵沉默中，顾衡勾起了嘴角，上扬的情绪能在眼中映射，闪闪发着光。
江棠不敢和他对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跳咚咚响，在耳边明显又清晰。
果然，语言和行动对比起来有多苍白。这段时间，他们互相掰扯了这么久都毫无进展。而此时的一个吻，蓦然化解了所有的隔阂。虽然江棠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挺享受的。
顾衡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沉魅惑，“这件事翻篇了。”
他没有反问她，也没有要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像是通知，通知她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江棠抬眼，他目光炯炯地回看她。一瞬间，嘴巴被封印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踏实，搂着她的时候带着小心翼翼、手捧珍宝的感觉。江棠捏了捏他的手臂，“你瘦了。”
顾衡视线顺着看过去，平时没注意，好像是瘦了一圈。
他说：“还不是因为你。”
自从她离开后，他的胃病又开始反复发作，折腾地他吃不下饭。后面不耐烦了，索性不吃了，体重也因为缺乏营养开始急速下降。
江棠眨巴着眼，“我在你就会胖回来吗？”
顾衡没有犹豫，“会的。”
“但我不喜欢胖子啊。”江棠歪头，佯装在思考的模样。
哪怕是知道她在逗自己，顾衡也有着充分的耐心，陪着她演戏，“没关系，胖回来我再减就是了。”
江棠噗嗤一笑，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展现出动人的微光。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并没有推开他，“那你可要好好吃饭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不需深思。顾衡笑了，轻轻用力又再次拥住了她，“好，我一定每天好好吃饭，达到你要的标准。”
江棠的手爬上了他的后背，摸着他近日略微缩水的肌肉，“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的迁就与忍让。
顾衡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默不作声，只是侧脸吻了吻她的耳侧。
***
近期一则爆炸性八卦像龙卷风席卷了t大所有的角落。
直至今日，都还在流传着各种版本。其中传播最甚的，当属于“t大著名校草顾老师跟自己的学生搞对象”这一则了。
流言零零散散，四处游荡。每当路过一个人，就会被添油加醋一番。慢慢地变成翻滚的雪球，越滚越大，越来越快。最后传到江棠的耳朵里时，已经被改编得不成模样。她甚至在最初听到这一传言时，都没反应过来女主角就是自己，还以为顾衡劈腿了别人。
顾衡眼中荡开笑意，“你不知道，你已经出名了？”
江棠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去听顾衡的课，总是有人转过头来看她，害得她心惊胆战，深怕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而穿反了衣服。
得知恋情被公开，顾衡气定神闲，整天高调地牵着她的手在校园内散步。反观她，却缩手缩脚，每天带着墨镜口罩才敢来学校。
顾衡知道她的顾虑，劝过了几次无疾而终，只好作罢。
直到某一日周五，睡梦中的江棠被一阵手机铃吵醒。江薛在听筒内哇哇大叫，让她去看上面劳什子论坛。被逼急的江棠破口大骂，等到清醒时睡意已经不晓得跑到哪个旮旯里了。只好没好气的打开t大论坛，看看究竟是什么事能劳烦到江薛顶着挨骂的风险叫她起床。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t大论坛的置顶，居然是一条名为“我是顾衡，简单解释一下最近的谣言……”的帖子。作者居然就是顾衡本人。
江棠哆哆嗦嗦地点开帖子。
半小时后，她打通了顾衡的电话。
顾衡接的动作极快，似乎一直在等着这通电话般。
江棠吸着鼻子，“你写那个东西干嘛？”
顾衡语气轻松，“怕你觉得负担。”
“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对你有影响……”江棠不知所措。
“不会。”他说，“这是为了你。”
江棠明白。贴中清晰地解释了两人的关系，并且对最近过度的关注表示了不认可。他写到：大家对我们的好奇已经影响到了我女朋友的情绪，所以为了她，我正式说明……
不可否认，江棠全程看得眼泪汪汪。
顾衡语气轻柔，“你以后还会在意吗？”
“不会了。”她说，“只要陪着你就好了。”
窗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切都恰到好处，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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