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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似不在意般说了一句，“你先出去候着。”
“是。”女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走之前不忘对着雅音服了服身子。
等她出去以后,弘历便又过来拉着雅音的手，带她走到桌案前，“这是礼部递上来的大典流程,皇后看一看？”
“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皇后只管提,朕再叫人去改就是。”
雅音顺着他的话接过那封奏折,打开来细细看了一遍以后,微笑着合上,又递回到弘历手里，“礼部准备得很是全面,臣妾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那就行。”他嘴上说着还行，脸上却飞快划过几分遗憾。
被雅音眼尖的捕捉到,心下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低头将弘历之前交给自己的圣旨打开，粗粗看了看。
随即皱了皱眉头,惊讶地问道，“这……降黄贵人为常在？”
这不是大封后宫的圣旨吗？说着，她又疑惑地低头多看了几眼。
她知道,上次柏答应和黄贵人害得金贵人小产一事，弘历虽说暂时压了下来没做任何惩处，实则心中还有芥蒂。
要不然他不会这么久都没有翻过黄贵人和柏答应的牌子。
上次他遣人过来告诉自己,打算把柏答应重新降为官女子。
她还以为此事便这么罢了,没成想对黄贵人的惩罚会落在这里。
而至于为什么圣旨中没有提及柏答应降位之事……
只怕是他觉得柏答应不配出现在圣旨之上吧。
想通以后,雅音微微抬眸，正好看清弘历眼中的凉薄。
他漫不经心地伸手拨了拨桌上凌乱摆着的奏折，“其中原因，朕想皇后应该知道。”
雅音：……
她不再追问，顺从地服了服身子，然后道，“臣妾知晓了，那皇上若是无事，臣妾就先退下了……”
“哦，还有一件事。”弘历蓦地抬起头，锋利的剑眉因为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拧紧。
“皇后知不知道，日前朕从乾东五所提走两个小太监之事？”
“略有耳闻，皇上，敢问他们是犯了何错？”
涉及到乾东五所，雅音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圣旨，双眼紧紧盯着弘历。
心中想着，难道是永琏出事了？
“那两个小太监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偷藏了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儿，打算暗中教坏永璜和永琏！”
随着话音落下，怒气渐渐攀爬上他的眉角，眼中含着几分不为人知的焦灼。
“慎刑司的人下手没轻没重，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但是幕后之人却没有查出来。”
“皇后，朕将此事交给你，你派人暗中去把乾东五所彻查一遍，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永琏是他认定的皇位继承人，是被他郑重其事写在密诏中，置于正大光明匾后的太子！
想到从那两个小太监住所里搜出来的玩意儿，骰子、蛐蛐儿、话本，甚至还有春……
弘历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将话说完全，免得污了皇后的耳朵。
但即便如此，雅音也不难猜出他未说完的到底是何东西。
刺骨的冰凉之意涌上心头，冻得她四肢都有些发麻，脑子里乱嗡嗡的，很快又在弘历的话音中重新找回理智。
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明明已经在永琏身边加派了一倍的人手，不分日夜地看守，却还是叫人混了进去。
“臣妾……”雅音张了张口，想要解释，“那几个小太监都是精挑细选，家世清白的……”
“皇后！”弘历提高了音量，随后过来拉住她，看到她煞白的小脸时，不禁有些心疼。
但话还是要说，“挑选的时候清清白白，但人到了永链身边以后呢？”
“天下有几人能够抗拒得了银钱的诱惑？”
是了，此事是她想得太过理所当然，只查了过往，又以为只要把他们的家人监视起来便能掌控住。
她眨眨眼睛，眸中很快恢复清明，随后对着弘历重重点了点头，“此事臣妾知晓了，皇上放心就是。”
“皇后，朕知道你平日要管理六宫，事务繁重，一时顾及不到乾东五所也很正常。”
“但永琏不一样，他对朕，对整个大清朝来说，意义不一样，所以朕盼着你能对永琏多上几分心。”
弘历拧着眉，带着几分担忧的交代，手上力道一个没注意，握得重了许多，在雅音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印。
可此时的帝后两人谁都无暇顾及。
册封永琏为皇太子的密诏是在一众朝臣的眼皮子底下，被放置到正大光明匾后头的。
所以现在天底下的人都知晓，大清朝是有皇太子的。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
弘历一边意有所指地说着，一边眼光沉沉凝视着皇后的眼眸，似是想要瞧到她心里去。
而雅音听到弘历的话，心脏跳动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拍，手上跟着一颤。
她抬起头，在弘历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两个小小的，有些手足无措的自己。
抿了抿唇，她继续郑重其事道，“请皇上相信臣妾。”
其实无关太子之位。只是她无法忍受永琏再度离自己而去。
弘历这才笑了，他凑过来轻轻吻在雅音的脸颊，语气近似呢喃，“朕当然相信皇后。”
……
从养心殿回来。
雅音疲惫地将手里一直攥着的圣旨放到梳妆台上，由着青芜给她卸妆。
青芜一边帮她拿下头上沉重的首饰，一边偷眼看了看那卷明黄色的布帛，“娘娘，那是大封后宫的圣旨吗？”
内务府那边早就接到了皇上的口谕，为新晋的妃嫔制作朝服。
是以宫人们之间早有流言，青芜会知道也不稀奇。
“对，你先拿着收好了，等明儿请安的时候再宣布。”
她没说里头不止是大封后宫，其中还包含了两位妃子的降位。
青芜接过圣旨以后，动作呼吸都不敢用力似的，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雅音，“娘娘，交由奴婢保管？”
“是呀，明日总不能让本宫亲自宣召吧？”她斜眼睨了青芜一眼，嘴角带笑。
“不不不，那还是奴婢来吧。”青芜咧了咧嘴角，笑嘻嘻地想起来以前李公公宣读圣旨时的架势。
她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脸上神情变得严肃认真，“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念了几个字，她停下来，飞快瞄了皇后一眼，小心问，“娘娘，是这样么？”
“嗯，是这样，刚刚青芜很是威严！”雅音也板着脸，点头肯定了青芜的“表演”。
认真的神情维持不过几瞬，很快又破功。
她笑着点了点青芜的脑袋，“好了，快去收起来吧。”
“是！娘娘，奴婢今儿啥也不做了，就只管看着圣旨，您有事的话叫青遥吧。”
青芜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一般，将圣旨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竖着三只手指到半空中做出保证的姿态来。
一下又将雅音被逗笑，“你啊……”
……
等到次日，请安之时。
“臣妾\/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身着五颜六色旗装的妃子们对着从里间缓步而出的雅音恭恭敬敬行了礼。
这时忽然有人眼尖地看到，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手里好似正抱着一抹明黄？
圣旨？
再联想到最近宫人们之间的传言，少数人眼眸瞬间亮了亮，心里迅速激动起来。
连带着面上的微笑都真切了几分，看向皇后的眼神中暗含期盼和希冀。
被上首位置的雅音瞧了个分明。
她不动声色，在位置上坐下来，微笑地叫了起，之后便从慧贵妃开始，例行询问她们的日常。
在这些暗暗激动的妃子中，大概也就只有慧贵妃，娴妃和哲妃三人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原因很简单，皇上和皇后感情甚笃，恩爱非常，所以一定不会册封皇贵妃。
而慧贵妃又已经有了封号，想来此次大封后宫应该没有她什么事，最多就是赏赐多一些，当作弥补。
娴妃和哲妃两人镇定的理由也一样，毕竟皇上除了皇后以外，平日里最喜爱的便是慧贵妃，自然也就不会再册封第二位贵妃。
她们俩现在有称号，又是四妃之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无法再往前一步。
所以又有什么可激动的呢？
雅音问完话，对着下面的几位妃子都扫视了一眼，轻易能从她们的眼眸中看出她们现下心里的想法。
当视线划过黄贵人时，她心下叹了一口气，对青芜挥了挥手，示意她上前宣旨。
等到圣旨宣完，她看着黄贵人一脸的不敢置信，轻轻开口补充道，“皇上还下了口谕，将柏答应重新降为官女子。”
“等会儿会有内务府的宫人过去，帮她收拾好行礼，重新回到围房之中。”
“还有黄常在，你既已不是贵人，便需要从钟粹宫的东侧殿挪到后院去。”
说完她站起来，“今儿下午，会有内务府的宫人过去帮着愉嫔和宁嫔迁宫。”
她说道这里停顿一下，“至于婉嫔，你的宫殿是启祥宫，下午一样会有内务府的人过去帮你。”
“其他人若无事情的话，就先散了吧。”
她说完以后，没再看底下妃子们脸上的表情，扶着青芜的手正想离去。
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于是转过头看向被降位的黄常在，等清清楚楚看到她面上浓重的不甘时，她意有所指地道，“迁宫之事需在申时之前完成，任何人不许无故扰乱。”
“皇上说了，若是听到后宫又出什么乱子的话，不管是谁，一律降为官女子，去与柏氏作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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