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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皇帝下了早朝,李玉忙不迭躬身上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皇帝,没成想却换来皇帝不凉不热地一瞥。
还没等李玉琢磨出来他是个什么意思,就见得眼前的皇帝把袖子一甩,径直往书房大步迈去,脚下虎虎生风,心里头的急切可见一斑。
李玉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脑子,万岁爷这是嫌弃他没有及时将信拿过来,好让他能早一些看到皇后娘娘的来信?
可……那是皇后娘娘的来信呀,未经得万岁爷的允许,他哪里敢碰?
李玉一边想着,一边不着痕迹地伸手摸了摸后腰往下的位置,因着之前没能及时处理宫中流言一事,他被皇上下令打了二十大板。
这样的惩罚倒也不严重,可因为皇上下令不许他用药,所以他后腰的伤势一直到现在都没好,当差的时候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让那些暗地里一直觊觎他位置的人看了不少笑话。
帝后吵架,皇后娘娘无事,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也无事,偏就他一个阉人遭了殃,这让他如何说理去?
李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眼见着皇帝已经走远,连身影都快看不见了,他急忙扶着自己的后腰跟了上去。
那头皇帝一进入书房,就在桌案上翻找着热河行宫的来信,待展信看清楚里头的字迹以后,他不由得有些失望。
还以为是皇后因为思念才给他写的书信,结果居然不是。
他手中的书信上是完全陌生的笔迹,皇帝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认出来这是他皇额娘身边宫人写的。
也是,他皇额娘一向很会偷懒,以前皇阿玛还在的时候,她也是能不行礼就不行礼,能坐着绝对不站着,哪里会有那个闲情逸致亲手给他写信呢?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无关的想法都暂时搁置到一边,皇帝认真地看起了信件里的内容来。
信件前面写的都是太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热河行宫如今的现状,一直到信件的最尾端,才堪堪出现了“皇后”二字,而这之后又是篇幅累赘地描述了赏花宴上是多么多么的热闹,后妃们玩得又是多么开心。
放下手里的书信,皇帝怔然思索了半晌,才忧郁地轻叹了一口气。
赏花宴是慧贵妃和其他妃子联合筹划的,目的便是为了逗皇后开心,这就说明皇后原先是不开心的。
原因为何?大概还是出在他身上。
皇帝由此忽然窥见了几分皇后对他的在乎,要不然他之前的冷落和宫中流言之事根本撼动不了皇后的心绪分毫。
想到此处,他心中对于皇后的思念又深刻了许多,几乎恨不得现在就能出现在皇后面前,好跟她解释清楚之前自己并不是有意想要冷落她。
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振作起来,眼神看向一旁的李玉,伸手点了点砚台:“磨墨。”他要给皇后回信。
嗯,不给太后,就给皇后一人回信。
别以为他不知道皇额娘忽然把皇后带走的目的何在,还有连夜送来的这封书信……
不外乎就是想看他追悔莫及的模样罢了,所以他才不要给皇额娘写信,到时候再叫她看出来,只怕又会暗地里嘲笑自己。
……
皇帝的回信来得很快,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雅音手中。
雅音看着手里厚厚一封书信,微微有些惊讶,“这是皇上写的?”
送信的人笑得有些腼腆:“是的,皇上写完之后交代过奴才一定要亲手交到皇后娘娘手里。”
他看皇后面上出现几丝犹豫,担心皇后还在生皇上的气,便用言语不着痕迹地催促道:“皇后娘娘,皇上那边还等着您的回信呢……”
说着,脸上有些为难,他想要是皇后铁了心不给回信怎么办?那他估计就只能走上李玉那厮的后尘了……
好在雅音并没有为难他的想法,她莞尔地对他笑了笑,“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以后匆匆回到书房,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这才知道为何从外头看会是厚厚一封。
信封里头是三页信纸加一枚被折叠得很是规整的手帕,雅音将东西拿出来以后没有着急着去看信纸,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手帕舒展开,这才看见手帕里头还包裹着一枚小小的玉雕。
那玉雕只有食指长短,粗细跟成年男子的手指差不多,通体晶莹洁白,不含一丝杂质,入手温润细腻。
玉雕下端被切割成了正正方方的形状,上面则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瑞兽,看着好像是貔貅。
因为没有特地研究过,雅音也认不太出来那上面的瑞兽是哪一种,便只得暂时放下,转头看起了弘历的来信。
信中洋洋洒洒,不难看出弘历对她的思念,但对于之前流言一事却没有过多解释,只说等她回了圆明园,他再亲自向她赔罪。
信件的最后,是一首誊写的情诗,看得雅音两颊微红,羞涩不已。
好在此时书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在,娇羞了一会儿,她缓缓把信放下,执起笔来亲自给弘历写了回信。
磨墨的时候她有满腹的话想问,待到落笔的时候又忽然犹豫起来,于是便干巴巴地询问了弘历的身子如何,用膳可还准时?
写下来不过寥寥数行,她抿了抿唇,动笔又加上几句太后和几个孩子的现状。
这实在是她生平写过最为艰难的书信,字里行间满是近乡情怯,有些话想问又不敢问,最后眼看着信纸被一些客气的套话填满,她才似完成什么壮举一般松出一口气。
不敢再看,她匆忙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崭新的信封,把信纸胡乱一叠塞进去,用火漆封好以后走到外间。
“拿去吧。”
外间,青遥和青芜两人静候在书房门口的位置,看她出来以后恭敬地从她手里接过信件,再走过去交给传信的宫人。
宫人喜不自胜,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一般小心谨慎地把信塞到胸襟里头,“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稳妥地把信送到。”
说完行了个礼便走了。
……
这日之后,从圆明园过来的信件便忽然勤了许多,基本早上一封晚上一封,不论雅音有没有回信都从未间断过。
刚开始的时候雅音还会谨慎地看过之后回信,后来便开始有些头疼,原因无他,弘历在誊写完了古今所有相关的情诗之后,他嫌那些情诗不能更好的表露心声,便干脆自己做起了情诗来。
这本是一件好事,毕竟古往今来,哪个皇后妃子不期盼能得到帝王这般隆重的对待?
弘历现在越将她放在心上,待日后永琏长成,他对永琏的忌惮便会越少,至于能少上多少,她只希望能够不重蹈圣祖爷的覆辙便够了。
梦里的她因为几个孩子的早夭离世,而打从心底里不敢接受弘历对她的偏爱,如今几个孩子都在,她不想再因为皇位一事,跟弘历渐行渐远。
是以从成婚到现在,她一直坚守着本心,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不奢求弘历能对她如何独宠。
可现在……
雅音看着手中信纸上的情诗,蹙着眉反复读了几遍,发现还是有些读不通以后,她默默无言地将信纸重新叠起,收回到信封当中。
青遥连忙把信封接过去,问她,“娘娘,可要收藏起来?”
雅音很想说“拿去烧了”,然而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这是皇帝亲笔所书,烧不得。
她抿了抿唇,忍着不悦:“收起来吧。”
等青遥收好信封,又过来殷勤地问她,“娘娘,可要回信?”
“不了。”雅音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本诗经看了起来,她需要用这些美好的诗词洗一洗被弘历的诗伤害到的眼睛。
诚然,弘历很爱作诗,几乎每日都要作,多的时候一天能作出五六首。
可是里面能看得过眼的基本没有多少。
听说太后娘娘对此也很是嫌弃,甚至还当着弘历的面挑明过叫他不许在太后面前提起“作诗”二字。
作为弘历的枕边人,雅音其实很想给予他一些言语上的支持。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啊……
雅音一边想着弘历做过的那首《咏城墙》,一边在心里无语叹息,有时候做人还是需要讲一些良心的。
……
在热河行宫的这些天,雅音是难得的愉快,面上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而就在距离太后定下的回程日期前两天,她放在圆明园中的探子终于传回了消息。
说是九洲清晏后围房里头的吴宫女,昨日偷偷给宫外的家人送了一封信,信中附带了一根簪子,要她家里人转交给一个恰好也在宫里当值的侍卫。
宫女、侍卫,这下便能联系起来了。
雅音当即提笔让人去查那个侍卫和吴宫女是什么关系。
另一头,徐宫女那边的监视也有了结果,探子给她的回信中说道,很久之前徐宫女有一次小酌喝醉,跟别的宫女炫耀过她知道了吴宫女的秘密,所以不论她说什么,吴宫女都必须听她的。
一切都跟雅音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那个姓徐的宫女首先注意到了吴宫女的月事有异,从而推断出她可能怀了皇嗣。
因为嫉妒的心理,她故意哄骗着吴宫女喝下了那杯被下了红花的温水。
吴宫女被徐宫女拿住了把柄,是以知道自己小产了以后也不敢跟徐宫女去闹,甚至还要小心包庇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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