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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富察皇后[清] > 第 105 章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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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春仙馆中,雅音已经看完青遥送来的密信,纤细的手指将微微泛黄的信纸一点点撕碎,投洒到香炉中,很快湮灭。

    此时屋内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青芜和青遥也被她挥退到了屋外等候。

    处理完信纸以后,她轻轻将香炉的盖子合好,从寝室中走出,径直来到书房,熟练地从架子上的多宝盒中拿出一枚小巧玲珑的钥匙,打开另外一个盒子。

    再从盒盖隐秘的夹层中拿出另外一把钥匙,打开了书桌的抽屉,里头静静躺着她多年前写下的那本记事簿。

    随着永琏出事的日子一点点逼近,这本记事簿已经不知道被她翻阅了多少遍,右下的书页脚已经微微卷起了翘边。

    而这段时间的调查发现也被她一点点写进了记事簿中。她发现用笔墨记录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帮助她一点点理清线索,从而看到以前看不到的盘枝细节。

    为了方便她处理宫务,青芜和青遥两人特别细心地为她备好了随时可用的笔墨纸砚。

    于是此刻她头也不用抬,拿起一旁搁置好的毛笔,简单添墨以后就能书写。

    她翻开崭新的一页,把刚刚傅清令人送来的密信内容一一写下,里头大致是那几个侍卫这段时间的行程。

    那几个侍卫属于八旗子弟,平日里除了要在宫中上值以外,还要到各自旗下的官学中去上课。

    信中说道,他们除了调查那几个侍卫每日的行程活动以外,还将他们家中的情况也做了调查,所以基本上已经可以排除掉“他们是理亲王安插在宫中的探子”的可能性。

    等于调查线索就此又中断……

    然而,雅音不经意间想起来,傅清之前说过,他这份名单是托好友调查出来的。

    侍卫们既然没有问题,那她是不是可以暂且怀疑这份名单的真伪性?也就是说,出问题的其实是傅清的那个好友?

    想到这里,雅音心中一紧,她赶忙放下毛笔,走到屋外打开房门,问守候在一边的青芜:“你可还记得,傅清的那个好友叫什么名字?”

    青芜被她乍然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要人伺候了呢。于是忙不迭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等听清楚她口中的问话后,青芜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犹豫回答道,“好像是叫阿克敦?”

    “是哪家的?”

    “瓜尔佳氏的旁支吧……”

    雅音心中瞬间明朗起来,扶着门框的手微微用了用力,压下心头震撼,她对青芜点点头,“本宫知道了,你在这里守好,晚些本宫有事让你去做。”

    说完不等青芜反应就匆匆关上了门,回到书房之中。

    雅音一笔一划将瓜尔佳氏阿克敦几个字写进记事簿中,眼神随之涣散,想起梦中一事。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梦中这个阿克敦原也因为理亲王谋逆一事被压入了大狱,待了三个多月才被放出来。

    之所以会跟理亲王牵扯上关系,是因为他娶了理亲王府后院中一位格格的庶妹,两者也算是有了姻亲关系。

    而被放出来则是因为他人微言轻,只是侍卫所中的一个小侍卫。理亲王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当值呢,根本没有参与其中,自然也就判不了他的刑。

    可……若是他参与的,是谋害永琏一事呢?

    梦中永琏出事的时候,她和弘历因为过度悲痛,在阿哥所守了永琏足足两个时辰,一直到太医诊断永琏已经脱离险境以后,才勉强分出心神来追查幕后凶手。

    然而两个时辰,已经足够幕后之人将一切线索抹除干净。

    所以即便后来她和弘历如何追查,也根本查不出个什么线索来。再加上永琏的病情反反复复,她只能暂且将此事搁下,强忍着满心悲痛守在永琏身边照顾。

    眨眨眼睛,将翻涌到眼眶处的热意压退,雅音抿了抿唇,视线重新恢复清明。

    她扯过一页信纸,草草写下几句交代的话,傅清过几日就要去天津上任,他手里握着的暗桩探子等已经尽数交到了傅恒手里。

    这也算是她交待傅恒去做的第一件事,念及梦中傅恒的能耐,她对此很是放心。

    换一个角度来说,那个阿克敦跟傅清毕竟是好友关系,让傅清去调查的话,她实在是担心傅清会露馅,所以还不如交给傅恒去做。

    雅音一边想着,一边手中动作不停,把信纸装填好以后,她开口唤青芜进来,让她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信交到傅恒手里。

    看着青芜领命离去,她轻轻叹出一口气。

    梦中永琏出事与理亲王府谋逆一案相隔了差不多两年之久,足以见得这位理亲王心中的城府有多深。

    所以只是将理亲王安插在宫中的人一一拔除是不够的。

    只要理亲王还在,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弘历添堵…毕竟要是按照某种说法来算的话,理亲王才是正统,又如何会心甘情愿屈居于他人之下呢?

    而理亲王目前所做的还不够。梦中他结党一事被人揭发,弘历也只是革除了他的王爵,将其暂时软禁在郑家庄王府中。

    要不是后来他身边一个叫福宁的下人从郑家庄中跑出来,大胆揭露了理亲王谋逆一案中其他隐情,导致弘历大怒之下派人重审了“理亲王结党一案”的话,将其重新定罪为谋逆的话,想来理亲王还能舒坦很久。

    毕竟软禁不是圈禁,待遇上更是天差地别。

    而理亲王作为废太子的次子,圣祖爷实际上的嫡长孙,从小就被圣祖爷接入宫中抚养,身份地位在一众皇孙中是最为尊贵的。

    等到雍正帝登基上位,他对理亲王这位侄子也是格外优待,不仅将其册封为郡王,为他修建郡王府,甚至还允许他带着自己的家眷一起居住在郡王府中。

    雍正八年,理郡王在皇帝的允许下承袭了密理亲王的亲王爵位,那时候,连带弘历在内的一众皇阿哥甚至都没有开始封爵。

    等到弘历上位,对于理亲王这位大了他足足十七岁的堂兄也是以拉拢居多。

    所以这时候,即便雅音想办法将理亲王做过的事捅到弘历面前,大概率也是会被他一力压下来的。

    毕竟他这时候还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难以挽回的过错,加上弘历明年还要恢复军机处,结束宗室继续干政。在这个时候处置理亲王,触怒宗室的话,实在是不太明智。

    想到这里,雅音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如今之计,只有等理亲王出手的时候,当场将其捉拿,才能逼弘历出面处置他。

    到时候面对铁证如山的证据,即便是宗室如何巧舌如簧也没办法再为其开脱。

    这世上永远都有千日做贼的人,防是防不住的,总要杀一儆百,方能让人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想通这一切,雅音心头压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被挪开一点点,她起身走到门外,唤来青遥继续做着布置。

    ……

    另外一头,山高水长中。

    永琏几人围着富察傅恒没说多久,就被教导骑射的师傅又拎了回去。

    傅清带着傅恒跟和敬和安两人告别,从山高水长出来就直接拐上了前往九洲清晏的宫道。

    路途中还遇到过几个傅清做御前行走时的同僚,几人停下来说了一会儿话。

    等告别那些人之后,傅恒终于忍不住开口:“兄长,你此次前往天津上任,打算带嫂子一起去吗?”

    傅清有些莫名不解:“暂时不带,怎么了?”

    他还不了解天津的情况,便不打算带着福晋一起去,想着等年底回京叙职的时候再去问福晋可愿跟他一同前往。

    傅恒道:“即如此,你不用省些时间多陪陪嫂子吗?我看你刚刚同他们说话,两日里竟约了三场欢送会,大后日还要同他们一起去郊外骑马。”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傅清,“嫂子知道的话,又该要生气了。”

    傅清:……

    他直接被傅恒三言两语说得心虚了起来,背后也凉飕飕的,便有心为自己辩解一二:“我不过去几个月,年底还是要回来的。”

    “等明年初再带她一同过去……”

    不过是几个月的分别,算得上什么?

    “可是嫂子自从嫁入我们家,就同兄长你从未分离过,不是吗?”傅恒轻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傅清的肩膀,“嫂子怎么说也为兄长你生育了一儿一女,分离在即,我还是希望兄长能多花些时间陪陪她们。”

    “侄女今年才刚三岁,侄儿甚至都没有满周岁,你一去就是大半年,就不怕等回来的时候,她们都不认你了?”

    傅恒说完,看傅清还是一愣一愣的,于是摇摇头又叹出一口气,“兄长你好好想想吧,要是想不通,等回了家我让额娘帮你一起想。”

    这话简直跟威胁差不了多少,傅清被他说得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而后迅速转过身拉住傅恒的袖子,再是如何男子汉大丈夫,此时也要卑微求饶:“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晚些我就派人去推了就是。”

    “你可千万不能告诉额娘啊……”

    只有福晋一人生气的时候还算好哄,但是加上额娘,那就如同于天雷勾动地火一般。

    他这个额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别人家的完全不一样。娶福晋之前他还心惊胆战的,生怕额娘会让福晋在她面前立规矩。

    到时候婆媳吵架,他站哪头都不对。

    谁知福晋才刚入门没几天,两人就处得跟亲娘俩没什么区别。

    被立规矩的人反倒成了他自己……想到额娘交代的,说福晋为他操持后院劳苦功高,平日里他必须得敬她爱她!

    这些也就算了,谁知后来额娘居然还交代他,让他每日下值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为福晋带点小礼物回去,说这样可以更好的增进他们夫妻俩的关系……

    他私下观察了许久,才从福晋口中问出她爱吃点心的这一关键信息。

    于是每日从宫中下了值,他都要先打马穿过大半个京城,去为福晋买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此事被他那些同僚知晓了,还阴阳怪气嘲笑了他许久呢……

    想到这些,傅清就想为自己长叹一口气,这年头,做好一个丈夫真是太难了!

    不过刚刚傅恒说得也很有道理,他与福晋成亲几年,还从未分离过这么久呢,仔细想一想,还怪不自在的。

    要不晚上回去,还是问一问福晋愿不愿意随他一起去上任吧。

    至于一双儿女…嗯,伊哈娜已经三岁了,不容易生病,也能承受得住路途颠沛,就把她带上;而长子明仁……他太小了,丢给额娘照顾就是!

    心中打定注意,傅清很快回过神,重新跟上前面傅恒的脚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道,“你说得对,晚上回去我就去跟福晋商量一下,问她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去上任。”

    “此事还要多谢你的提点!”

    “所以等下见完皇上,我带你去见一人,那是我在侍卫处最好的朋友。你过段时间要去侍卫处报道的话,有他带着你,会方便很多。”

    傅恒的身子灵巧一转,顺利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他皱着眉瞪向傅清,“兄长注意一些,眼下还在宫里呢。”

    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真是太不庄重了!

    “哦对,对不住对不住。”傅清心虚地笑着过来帮他整理好了衣领,两人才重新出发。

    不多时,九洲清晏近在眼前。

    大门处,李玉已经恭候多时,他见着富察家两位公子一同走近,连忙挤出一抹笑容迎接上去,“奴才见过傅清大人,还有傅恒小公子。”

    “李伴伴客气。”不等傅清开口,傅恒已经快走两步,扶起了李玉弯腰行礼的身子。

    他与李玉可谓是很熟悉了,皇上还未登基时,每次去富察府教导他功课的时候都会带着李玉,说他是李玉看着长大的,一点儿也不为过。

    李玉直起身子,怀念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了好几个转,口中还感慨着,“傅恒小公子又长高了。”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去过富察府了。

    傅恒也满脸是笑,他伸手比划了两下,“上次见面,我好像才到李伴伴下巴处。”而今却已经可以平视李伴伴的眼睛了。

    李玉回道:“小公子英姿勃发,再过两年,不、哪用两年呢,估计再过几个月,奴才就得仰望小公子了。”

    他这话算得上是一语双关,傅恒如何能不明白?他抿着唇害羞一样微微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李玉才似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奴才,险些忘了,皇上已经在里面等候好久了,两位快随奴才进去吧。”

    “那就有劳李伴伴了。”

    傅清和傅恒同时对他拱了拱手,迈腿跟上。

    书房之中。

    弘历正有些不顾形象地趴在书桌前,对着桌子上展开的画,眯起眼睛打量了许久,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间隙空白,拿起一枚小巧玲珑的印章快狠准地往上面郑重盖了下去!

    这下空白终于被填满,他心满意得地把宫人送来的新印章往桌上一丢,直起身子来审视着这幅画。

    谁知屋外忽然传来????的说话声,他以为是皇后来了,于是连忙把画卷起来,掷入一旁五彩云龙纹的陶瓷卷缸中。

    再背着手立在书架前,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等到身后传来两道清朗的请安声,他浅笑回头,等看清傅恒的面容后,微微挑了挑眉,心下舒出一口气,不是皇后就好。

    “起来吧。”

    他负手走到榻上坐好,随意地指了指一边,李玉立马很有眼力见的搬来两张凳子,再带着人退到门外。

    屋子内,傅清傅恒两人略有些拘谨地坐于一旁。

    弘历见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蜷起手指叩了叩桌子,话里带着明晃晃的调笑,“这是怎么了?变鹌鹑了?”

    傅恒一愣,才明白过来,皇上这是在问他怎么这么安静。

    白皙似玉的俊脸微微一红,他踟躇道,“草民……”

    “称呼随意一些,称你我就好了。”皇上却一点儿架子也没摆,依旧把他当成那个年少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姿态,语气,都跟登基前无二,叫傅恒心中的紧张瞬间舒缓了不少,他飞快的抬眼看了皇帝一眼,而后很快垂下眸子。

    皇上这个意思,是希望自己能拿出以前的态度来对待他?可那时候他还不是皇上啊……

    咬咬唇,他定定心神重新开了口,带着几分试探“皇上姐夫近来如何?可有按时用膳按时入寝?您与姐姐之间,关系还和睦么?没再惹姐姐生气了吧?”

    看得出来,之前皇后生气一事他也有所耳闻。

    几句话成功让不自在的人瞬间转变成了皇帝。他以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下,眼神游移半天,讷讷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边的傅清见状,连忙站出来充当和事佬,他皱着眉扭头道:“傅恒,你怎么跟皇上说话的?还不快向皇上认错?”

    “无妨,无妨。”皇帝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制止了傅清还未说出口的训斥。

    他转向傅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跟发誓一般,“朕与皇后夫妻之间鹣鲽情深,即便是偶尔吵架,也会很快和好,这就不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关心了。”

    傅恒不解:“很快和好吗?我怎么听说,姐姐这次生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气?”

    皇上怕不是看他年纪小,故意哄骗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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