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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暗恋上姐姐的朋友 > 第 98 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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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城大学附近的派出所。

    讯问室内,女人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说话断断续续,情绪崩溃,翻来覆去只有几个字。

    好在全程监控录像清清楚楚,现场也保存完整,证据确凿,不用警员们花太多心思。

    林倾月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些的警官和一个年长的警官,年轻的神色严肃,年长的则缓和一些。

    她皱着眉头,不喜欢讯问室里这样的气氛,但却无可奈何。

    警官问一个问题,她答一个,神情恍惚间,掩面低泣,哪怕肿了一块,仍然艳丽至极的脸庞上是无尽的哀愁和惊恐。

    她的裙子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背上是大片的纱布,鉴定构成轻伤,甚至需要住几天院。

    但林倾月主动说要先配合警方调查,她的桃花眼里是忍不住的疼,时不时低低哼一声,但却压抑着自己。

    宛如惊弓之鸟,害怕至极。

    年轻警官看着有些心疼,但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语气,冷淡敲了敲桌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倾月怔了怔:“没关系。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

    年轻警官打断她:“我看监控里说,他是你爸?”

    林倾月缓缓摇头:“我爸早死了。”

    这是真的。

    她十七岁时候借着席卷山村的泥石流跑出去,哭着对救援人员说父母双亡,只有她幸存了下来。

    补办身份证和户口本的时候,她给自己登记的名字叫林倾月,户口本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页。

    那时候系统还没联网,程序也还没那么规范,林倾月说什么,民警就信了。

    年轻警官若有所思:“那就是抢劫了,不过你们之间……”

    林倾月桃花眼垂下来,已经疲倦至极。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学哪吒,割肉还父。

    她愿意把自己身上的血全部流尽,换取和那个男人断绝关系。

    警方查到那个男人的身份信息,老光棍,没有妻子儿女,有过打架斗殴记录。

    林倾月忽然有些庆幸,妈妈是被买来的,所以根本没有户口,而她自然也没有。

    那个贫瘠落后的山村,有着太多太多这样的黑户,所以从法律意义上,她跟那个男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年轻警官有些头疼,他的办案经验尚且不足,只能求助性地将目光投向年长警官。

    年长警官有些怜悯地扫过林倾月的全身上下,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他知道法律规定跟实践判断之间的差距,也知道是不予立案,还是拘留起来,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林倾月没有错,错就错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正义的人并不一定有好的回报,恶事做尽却总还是有人为她开脱。

    最终,派出所作出了不予立案的决定,为她的正当防卫。

    年轻警官有些赞叹地看一眼林倾月,跟师父嘀咕道:“这可是今年第一起正当防卫的,没有还手,没有追击,没有凶器,还有监控,这可太巧了。”

    巧到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可是面前的女人明明瑟瑟发抖,看起来完全是被吓坏了,就连整话都说不出来。

    手里还死死握着差点被抢去的平安扣。

    年轻警官总觉得说不出的不对劲,甚至本能地想再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引诱犯罪。

    随即被年长警官敲了一下脑袋:“结案了就别多想了,也是那男人罪有应得。”

    谁叫他非要好端端地去抢劫的,被人家还手了也是活该。

    年长警官抬眼看着林倾月走出警局的背影,女人的腿还在抖,裙子上一片暗红,但她一步一步,背影笔挺。

    像是孤勇坚持的正义。

    有这样的魄力,以至于挨了好几下啤酒瓶,再深一点就伤到脊髓。

    这女人不简单呐。

    ……

    林倾月迈出警局,刚呼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她的鼻腔里充溢着血腥味,她的和男人的,满目的血红色,看得人心惊胆战。

    但她终于作出了这一步,以这种决绝惨烈的方式。

    一不小心就会身陷囹圄的方式。

    她再也受不住,俯身呕吐起来,一直到眼泪都流出来。

    背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来了,疼得钻心。之前一直忍着,如今她终于疼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好想要徐路栀抱抱。

    她好想冲到徐路栀面前,告诉她,她已经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

    林倾月点开聊天界面,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发出去的信息,刺目的“我们分手吧”。

    她心口抽疼,她一点也不想分手。她只是担心,如果被拘留,再被逮捕,从一审二审到服刑,短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徐路栀都联系不上她。

    她不能让小朋友牵念挂心,更不能耽误了徐路栀的前途。

    林倾月眸色一暗,想给徐路栀报个平安,想跟她说自己并不是想分手,想跟她说自己很想很想她。

    但她又突然间害怕起来。

    怕会拖累徐路栀,怕徐路栀会害怕手里沾血的她,怕徐路栀会觉得她太残忍。

    用了真心,就总是患得患失。

    林倾月忽然想到脸上的伤,她急忙打开前置摄像头,颊边高高肿起一块,丑陋不堪。

    她有些烦躁地关了摄像头,好丑,丑到自己都不愿意看。

    而背上的大片伤口,更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林倾月想起徐路栀对她美貌的痴迷,心中无端忐忑起来。

    她不好看了,徐路栀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再等徐路栀长大一些,她是不是就会明白,比自己好看的人还有很多,并且又漂亮,又有才华,还有钱。

    而此时此刻的林倾月一无所有,除了一清二白的自己,她再没有别的可以给徐路栀。

    更何况,她刚刚亲自跟徐路栀说了分手。

    小朋友肯定难过死了吧,但没关系,过几天她就会忘了自己的。

    只要她消失在临城,徐路栀就会找也找不到,顺其自然,过一阵子会找到真正适合她的女朋友。

    或者男朋友。

    林倾月忍着身上的疼和心里的疼,慢慢走回了家,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比起来到临城的一包,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有不少是徐路栀在她这里留下的。

    林倾月俯身,背部一抽痛,她嘶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双可爱的小熊拖鞋,是徐路栀专属。

    还有水杯,牙刷,碗……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一点一滴渗透在她的生活里,怎么也割舍不掉。

    最显眼的还是飘窗上的栀子花,已然枝繁叶茂,随风摇曳着。

    林倾月再一次失声哭出来,偌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无言的寂寞席卷了她的内心,让她无端感觉惊慌失措。

    她上次觉得这么空落落,还是一觉醒来见不到妈妈的时候。

    问那个男人,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没好气地说:“你妈跑了,妈的!”

    林倾月不声不响,难过了很久,但她从来没有怨过妈妈,美丽优雅的女人,自从来到这个小山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变得形容枯槁。

    她很高兴,妈妈终于离开了,尽管没有带上她。

    林倾月神思恍惚地收拾着东西,东西实在太多,一个箱子装不下,她索性把东西全都放回原位,只挑了点必用品。

    大不了,继续租着这个房子当仓库用。

    她要去找妈妈,女朋友没有了,她不能再没有妈妈。

    林倾月忘了换衣服,拖着行李箱到了临城火车站,买了最近的到卫城的车票。

    日思夜想的妈妈,我终于可以坦坦荡荡来找你了。

    你还好吗?

    下了车站,林倾月有些迷茫地站在火车站广场,不知道去哪里。

    眼前的风景是熟悉的,可是她却感受到近乡情更怯的滋味,反而不敢上前。

    已经是一年前打听到的消息了,如果其实不是妈妈,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天上太阳有点大,眩得林倾月头晕眼花,有好心的大妈过来提醒她:“女娃,你背上是不是受伤了?”

    林倾月一惊,回手去触背上的伤口,果不其然,鲜血浸透绷带,一手的血。

    怪不得那么疼,火辣辣的。

    她说了谢谢,去了最近的医院,索性打算住几天院。

    在医院里的数天,她除了吃喝洗漱,其余时间都待在病床上昏睡,安静得让护士都担心她是昏迷了。

    林倾月只是太累了。

    八年了,她就连睡觉都是警惕的,午夜梦回时,还是男人压迫的阴影。

    挥之不去,让她无尽地压抑着自己,甚至古筝表演都要戴上面纱。

    生怕被找到。

    同时却还要去各地穷游,说是穷游,其实是暗地里打听妈妈的消息,最终选了和妈妈口音相似的卫城,一找就是七年。

    刚刚有消息的时候,又被找上门来,她仓皇逃窜,只为了不让妈妈有一丝被发现的可能性。

    二十四小时高度警惕,她真的太累了,更没有心思谈恋爱。

    直到徐路栀以这么猝不及防的方式,一点一滴渗透到她的心里,再怎么也逃不开。

    她喜欢徐路栀,好喜欢好喜欢。

    但林倾月此刻却没有力气想更多,她只是在病床上贪睡,不断地做着循环往复的梦。

    她在梦里第一次看见清澈见底的天,那么好的太阳,还有路边盛开着的栀子花,大朵大朵。

    路的尽头,美丽的妈妈站在那里,冲着她张开怀抱。

    她想告诉妈妈,不用怕了,再也不用怕了。

    可是林倾月醒不过来,她想永远沉睡下去,想一睡不醒,在梦里过着幸福的日子。

    她昏昏沉沉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被勒令出院。

    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一些,不会再轻易绷开,脸上的红肿也消退了下去,她换了一件新裙子,注视着镜中女人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么短的时间,她几乎认不出自己,风情万种的林倾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桃花眼中掩不住的脆弱和破碎。

    仿佛刚刚家破人亡,委屈得看一眼就要哭出来。

    她是多么迫切,想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倾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只是无尽的消毒水味。

    她带上行李箱,径直去了之前打听好的地方,是位于卫城市郊的一家面馆。

    在面馆外面驻足站了一会儿,很快就引起了店里的注意,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带着厨师帽迎出来,宽厚地笑了笑:“吃饭吗?”

    女人面容有几分颓丧憔悴,却依然是掩不住的美,一眼看上去格外惊艳,惹人心疼,小伙子早就注意到了,大着胆子出来问了问。

    林倾月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涩着嗓子说:“一碗阳春面吧。”

    “好嘞。”小伙子高高兴兴地到店里去,林倾月落座,很快,满满当当一碗面端了上来,林倾月用筷子搅动了一下,发现底下卧着的一个荷包蛋。

    她哑声说:“我好像没要加蛋。”

    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送你的,看你脸色有些不好。”

    他心宽体胖,看起来模样憨厚,林倾月道了谢,终究还是扫码付款的时候多付了几元。

    她不习惯欠人人情,但这样陌生的善意,只是单纯出于关心,而不是其余目的,却让林倾月的心暖了暖。

    吃一口面,喝一小口汤,口腔热乎乎的,身上也热乎乎的,面很好吃,五脏六腑都一下子舒服了起来。

    林倾月小口小口吃着面,状似不经意间开口:“嗯……那个,师傅,我听说店里还有个阿姨,怎么没见?”

    “哦,你说的是我妈吧,她进货去了。”小伙子热情地走过来,站在桌前保持了一段距离,“你找她有事吗?”

    林倾月摇摇头:“没事。”

    刚刚提起的希望又重重跌碎,很显然眼前这个小伙子比她年纪还大些,她的妈妈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她只说了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刚刚夹起的一筷子面又掉回面碗里,溅起几点汤汁,林倾月闷声不响,心头一阵阵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不清第多少次了,有了线索又是错的,或许妈妈也不希望被找到吧。

    可是她想找到妈妈的,她只想确认一下妈妈过得好,然后把这些年攒的钱都留给妈妈。

    她的出生是错误和罪孽,她有必要偿清自己的债。

    林倾月没发觉自己哭了,直到眼前出现了几张纸巾,伴着一个和蔼的女声:“姑娘,找我什么事吗?”

    她默不作声地接过纸巾,快速擦了擦眼角,泪眼朦胧中,看见了一个长相和善的阿姨,和妈妈的气质有几分相似,面容却截然不同。

    但她们说话的口音和习惯,却几乎一模一样,“姑娘”两个字,前重后轻,妈妈说话的时候,却会后面也拖着长长的尾巴,柔软缠绵。

    她摇摇头,低声道:“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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