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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璧上观 > 第二章:优昙婆罗(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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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等易水悲的缘故,我同他的这顿晚饭吃得颇有些迟,饭后百无聊赖,只能早早入睡。他虽外出半日,却远不及我劳累,因此我倒头便睡,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易水悲看着像是已经熟睡了,未发出任何声音,房中仅有炭火散发着微弱的光,间或噼啪作响。他突然坐起身来,提着枕边的刀下地,点燃一柄残烛,踱向偏榻。

    睡前我为了防他,床边屏风本来就是立在偏榻旁的,我又给挪了回来,易水悲不置可否,任我折腾。

    眼下他绕过屏风,持着蜡烛,在昏暗的光亮下打量沉睡的我,我对此当然毫无察觉。刀是他的第三只手,他先挑起我裹得严实的被子,再扒开我的领口。女子肌肤本就偏白,我不仅脸上面无血色,浑身亦泛着久不见阳光的冷色,左胸口绝没有什么群花印记,沙窟降雨那夜他的仓促一窥,更像是一场春梦,风过无痕。

    若是寻常人,自然会觉得那夜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家,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可能几日前还有的巴掌大的印记几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易水悲并不这么想,他这个人傲兀至极,绝不会否定自己亲眼见过的东西。

    胸前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外,我还是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抽了抽鼻子,开始向上提被子。易水悲无声后退,走出屏风,很快回到床上,熄灭蜡烛。

    还算安稳的睡了半宿,东方欲晓之际,房中睡前添的炭火烧尽了,暖气顺着门缝窗缝跑没影,室内变得生冷。一般人团进被子里,再凑合个把时辰便起床了,我迷迷糊糊地被冷醒,脑袋都钻进被子里,还是无济于事,偏榻乃雕漆材质,并未铺褥,所以我浑身上下已经凉得彻底,像是睡在冰层之上。

    我忍了很久,吊着一缕清明听外面的声音,想着只要有伙计苏醒,我便立马冲出去让他帮忙添炭,若不是不知客栈的柴房在哪儿,我都想自己动手。等待是煎熬的,我讨厌等待,走廊一片死寂,明明窗外已经隐隐放青,却迟迟不闻人声。

    我清晰地感觉到鼻尖冻得冰凉发红,再忍不住,裹着被子挪到床前找易水悲。他没听到我点水般的脚步声,只感觉到脚踏上卧近了个人,接着一只冰冷的手蛇似的钻进被中,抚上他的胸口。

    几乎瞬间的功夫,他钳制住那只不老实的手,清醒意识到,除了我,没人敢对他这么放肆。

    他像要把我的手腕捏断一般,冷声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我疼得眼眶都湿了,彻底清醒:“疼,炉火,炉火灭了。”

    他把我的手甩出去,紧了紧自己的被子,不大想理会我的样子:“去找伙计。”

    我扯他被角:“伙计还没醒。”

    他不做声,我也不敢再把手伸进去搅弄他,想他既然装死,那我就装哭,低声啜泣着吵他不停。他既想带我上天亘山,必要留我一命,我便在他的底线之上肆无忌惮,绝不能苦了自己。且我也并非全然作假,浑身冷得彻底,眼皮还在打架,若是屋内不焚起炭火取暖,我很有可能眼睛一闭便再睁不开了。

    啜泣声中,我提着耳朵,只听他叹一口气,那口气写满了忍耐之意,接着他果断坐起身来,我把头埋在臂弯,挡住偷笑的嘴角。

    房门被推开,再猛然合上,易水悲出去提炭了。

    一来一回片刻的功夫,房中的炉火再度燃起,渐生热气,他以为我已经回到偏榻,不设防地走向大床,险些直接倒下去,赶忙收住动作。

    因我已经鸠占鹊巢,趁着被窝里暖意未散,连忙钻了进去,再度酣然入梦,即使易水悲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也没醒。

    一觉便睡到大中午,许是体虚的缘故,我分外嗜睡,睡得久了又觉得浑身酸痛,提不起什么力气。前半宿窝在小小的偏榻,翻身都不大方便,比不上大床睡得舒服,我不禁伸了个懒腰,正想着怎么跟易水悲解释,却发现他早已不在房中,不知何时又出去了。

    那一整日都是我自己独自在客栈中,问过掌柜才知,店门刚开的时候,易水悲便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只能在客栈等他。有了易水悲给的金锭,我专程到洗衣房去找了昨日帮我的大娘,切下一块给她,算作答谢她的热心帮忙。

    大娘洗上一年的衣服都赚不了这么多,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愿松开,热泪洒在我的手背上。那般感性的场面,我也不禁潸然泪下,大娘更觉我是个菩萨心肠的小姑娘,不仅出手阔绰,难得的是内心柔软。

    殊不知我只是肉痛,太久没摸过银子,那一刀下去我肠子都悔青了,块儿切大了。

    出于报复性心理,我在楼下听了一整日的书,分文不给,只喝免费的茶水,直到傍晚时分,专门看大堂的小二都不肯给我续瓜子了,茶水也越来越淡,和白水没什么分别。再者阳水镇民的听书癖好我委实不敢恭维,说书人总共讲了八个章回的神兵大战,我听得头脑发昏,耳鸣阵阵,胸口闷痛……

    往柴房去的路上,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默默提了一桶炭上楼,反正易水悲还没回来,我闲着也是闲着,便打算储备一盆炭放在房中,免得半夜炉火灭了,又要冻醒。

    整桶炭拎起来不轻,我一步一步地磨蹭上楼梯,想着遇上灵巧的伙计帮帮我,可大抵是我昨日非要自己洗衣裳的缘故,给他们留下个事必躬亲的印象,晚上这会儿整个客栈都忙,伙计匆匆从我身边来去,没一个出手的。

    刚到楼上,远远便看到掌柜立在我们房门口,身边还立着一位高壮男子,手中提剑,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二人奔我而来,即便我生平不做坏事,也有扭头逃跑的冲动。

    掌柜带笑问我:“姑娘,与你一块儿的那位公子可回来了?”

    我撂下炭桶歇整,摇了摇头。

    掌柜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擦了擦额间莫须有的汗,笑容有些狡诈,同我打起商量:“那姑娘能够透露一下,您二位还要在小店住上多久?”

    一时间我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隐隐觉得他像在赶客,旁边那位男子倒是直接,上前一步逼近我,强势道:“我家公子即将抵达此地,要住最好的上房,你开个价,多少钱肯腾出那间房?”

    我态度还算好,拒绝他:“我们住得好好的,并不想搬。”

    那人愈发咄咄逼人:“你不答应,无外乎是想要个更高的价码,何不直说?”

    “我朋友脾气很差的,你这般无礼,他定要动手。”我礼貌地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帮易水悲说的,接下来这句,则是我自己要说,“你家公子年纪轻轻,又不是活不起了,非要住最后一次上房么?”

    那人怒色上脸,立马就要抽剑,不想还有比他更快的,自楼下飞来一缕真气,生生将他的剑顶了回去,还把他逼退半步。

    我向下一看,黑衣束发,面色冷峻,破布裹刀,可不正是易水悲。我低声说:“你看,我说过他脾气不好的。”

    那人显然不服,拔剑飞身跃下,于空中快速起了个四星剑阵,袭向易水悲。眼看着剑气逐渐逼近,易水悲巍然不动,还没出手的意思,我的心也跟着一紧,痛觉明显。

    千钧一发之际,客栈的门被推开,人未至,声先到,听着像个斯文懂礼之人:“江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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