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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易水悲容易冲动,凡事能用刀解决,他绝不多言,我若是在他身侧,多少能让他克制些许,只要还有得谈,我必会从中斡旋。
事情至此定下,我们打算后日出发,前往万泉山庄。
当晚,我辗转反侧难眠,心底里的那股惊惶愈积愈深,始终不愿散去。他见我一直不睡,扰得他也没了困意,欺身吻了上来,我被他裹挟着跌进深深欲海中,本就无枝可依的内心彻底被丢进浊浪中,直到力竭才昏昏入睡。
可我知道,即便已经睡着,那股惊惶依然存在,我陷入了诡异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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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潆……”
“龙潆……”
“龙潆……”
我根本不知道龙潆是谁,更是初次听到这个名字,可我为何会觉得他们是在叫我?难道我就是龙潆?
确切地说,其实是龙潆在呼唤我,或者说唤醒我,她已经等待太久了。
混杂的声音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缕清澈的男声,光凭声音就能猜出说话者一定是个温润至极之人,仿佛近在我耳边低喃:“阿潆。”
我无用地朝他喊道:“你是谁?龙潆是谁?”
他不答我,似乎也远去消失不见了。我在一团迷雾中胡乱奔跑,怎么也跑不出去,长久地在原地打转,只能乱吼:“这是哪儿?有没有人?”
我一遍遍地喊,迫切地想要冲出此地,不想还真唤来了人。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灯火,提灯之人是位瞽目老僧,白须垂地,身型佝偻,向我走来。
“你是谁?为何在此?”
“老僧无名,至于为何在此,难道不是你唤我至此?”
眼前的画面诡异至极,我心慌不已,胡乱反驳他:“我不认识你,更不曾唤你。”
无名僧道:“非也非也,姑娘早在心中唤我多次,否则老头子何必不远万里来相见?”
我顾不了这些,同他道:“这里是哪儿?我如何出去?”
他脸上挂着同样诡异的慈笑,像是窥得玄机,却不告诉我,而是与我打起禅机来:“眼前非眼前,现在非现在,姑娘一直在这里,谈何出去?”
“我知道这是梦境!梦总会醒的!”我已经沉不住气了,朝他吼道。
“你既知晓处于梦境之中,为何迟迟不醒?偏要叫人来唤你?”他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我耳边梵唱,扰得我分外头疼,“这普天之下软红十丈,尘寰之中爱恨不休,你耽溺于眼前短暂的虚无,视为美好真情,就该长眠不醒,永背仙道……你如今心生恐慌,才想醒来,此时倒知认这‘虚无’二字,可我看你不过是短暂想醒……一旦那孽障与你安稳度日,你就又想睡死过……一生大梦,怎能间断反复?你懂还是不懂?”
我用手捂住双耳,缩着身体弯腰蹲下,无用地朝那僧人摇头,不想听他多说一字。
忽闻一缕空灵的女声传来,那声音我绝不陌生,与我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比我冷漠威严:“无名,我唤你来叫醒这痴虫,你莫要??稹!
我像是攥住了一根稻草,连忙跟无名僧说:“是她叫你来的!不是我!”
无名僧朝我摇了摇头,脸上诡异的慈笑也消失不见,他伸指朝我额间一点:“醒醒。”
眨眼间的功夫,老僧消失不见,群雾散去,我则无声睁开了眼——夤夜正浓,风从撑开的窗屉灌入房中,易水悲在我身旁熟睡,我浑身冰冷,额间一层细密的汗,余惊未退。
我悄声爬起身来,坐到窗边茶桌前,易水悲随手放在上面的粉色长寿花还在,经半夜冷风吹拂已经挛缩枯萎,平添哀意,我将它拾起丢到窗外,以落花滋润新花,也算是一种残忍。
长寿花在月色下静立,不知何时已经生得满院都是,我日日与它们相伴,却才发觉变化之斐然,同易水悲隐居竹舍不过半年的工夫,长寿花竟生得如此之快,我虽心中狐疑,此刻唯有慨叹。
那夜浑浑噩噩度过,次日清早我先一步用完早饭,易水悲则在厨房清洗锅碗,忙完就来帮我,我们打算上午收拾好院中的药架,归拢到屋内,下午到城中去添置些东西,明天便出发。
院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化缘的游方僧,我在看到那抹身影的瞬间整个人便怔住了。
长须瞽目,身型佝偻,可不正是我昨夜梦到的无名僧?
他隔着栅栏同我搭话:“姑娘可否赏碗水喝?”
老僧明明眼瞎,却知道我是女子,我的心狂跳不止,赶紧跑到厨房舀了碗水,易水悲问我:“渴了?天渐寒了,等我给你烧热水。”
我摇摇头,答他道:“过路化缘的老僧要的。”
易水悲从厨房伸出头,看了一眼放下心来,我则端着水出了院门,将水碗递到老僧手里。
老僧脸上又挂上慈笑,其实不过是普通老者的笑容,昨夜梦里我觉得诡异,是因为深处那般境地心中惶恐而已,此时再见他的笑容倒不觉了。
“多谢女施主,多谢。”他几次与我道谢,喝水的速度却极慢,像是借我心中的慌乱凌迟我。
我没忍住问出口:“老师父如何称呼?”
老僧笑意愈深,像是猜到我要问一般,答道:“老僧名唤无名,无名,亦算有名。”
心中像是有块悬而未决的石头扑通落下,砸得我胸腔一震,我始终没再说出话来,愣愣地等他喝光一碗水。他将水碗递回我手中,施了一礼,转身要走。
我连忙问他:“此地偏远,师父瞽目,为何来此处?”
他以背影示我,可我知道他一定又在慈笑,他反问道:“不是姑娘你唤我来的?”
我反驳的声音已经没了底气:“不是我,是那个人。”
他摇摇头,愈走愈远:“是她,是你,你心中已经起疑,何不探一探那虚无?明知是梦,又何必耽溺?”
易水悲见我立在原地不动,远远叫道:“阿璧,怎么了?”
我回头看向易水悲,从院外审视整间竹舍,确信竹舍为真,易水悲亦为真,难道只有我是假的?
直至晌午,我与易水悲进城采买,路过茶楼我同他言累,提议进去坐上一坐,易水悲自然答应。我们坐到傍晚,听说书人讲共公怒触不周,又讲楼池战神远征东极,说起远征,不得不说到近日的一桩新事。
南荒赤水畔肃慎国的那位肃慎郁,筹谋九年,终于举兵北上远赴不咸山,决意收复故土。
易水悲漫不经心地饮茶,听到肃慎郁的名字毫无波动,就像听到陌生人一样。而我表面无恙,心中却波涛汹涌,肃慎郁曾与我说他到南荒五载,如今说书人讲他筹谋九年,如此算来我与易水悲在竹舍隐居已有四年,怪不得长寿花生得如此繁茂,寒来暑往,暮来朝去,我与他竟全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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