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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璧上观 > 第七章:金戈之期(06)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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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深,太初却仍未就寝,朱厌催过两次不敢再催,只能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陪着他等。他窥见朱厌眼中的困意,刚想知会朱厌先行去睡,门外便传来了动静。

    朱厌双眼一亮,扭头问太初:“少主可是约了人?”

    太初示意他前去开门相迎,朱厌连忙将门打开,只见来人一身墨色斗篷曳地,兜帽罩住整个头颅,隐藏在黑暗之中,全然看不出是谁。

    待来人步入房中摘下兜帽,朱厌这才看清,连忙拱手施礼:“百晓上仙。”

    太初朝朱厌摆手:“你先去歇罢,不必伺候了。”

    朱厌退了出去,小心掩好门。

    百晓径直坐在太初对面,神色凝重道:“闲话少叙,老夫不能久留。”

    太初嘴角噙笑,似乎预料到百晓会来,问道:“看来他将你也盯住了。”

    百晓自诩聪明人,却不喜与同样聪明之人交流,互相看穿彼此的底牌,实在没什么意思:“一把年纪之人,疑心病倒是愈发的重。”

    太初紧盯百晓的神色,又问:“看来你还未告知他我进蚩尤血棺之事。”

    “你当我老糊涂了?此事一旦说出口,我如何逃得了干系?”

    “可你若告知于他,他便不会非要抬举那个废物。”

    弥卢山四处都有太初的探子,往日里苍烨与百晓时时见面,一聊少则个把时辰,多则半天,这几日两人却转了性子,谁也不去见谁。个中缘由太初不难猜测,苍烨非要重用文渊,百晓素来认为文渊资质平庸,文渊表面在苍烨面前卑躬屈膝,暗地里数不尽的狼子野心,将这样一头喂不熟的畜生养在身边,早晚一日要生祸事。

    “你可是心软?眼下同我旁敲侧击,想我做你父子之间的和事老,补好这根危弦。”

    “笑话。”太初双眸一冷,“你与他相识百万年之久,当年原本可以留在天界,却毅然决然同他一起叛出天族,四海皆知你二人知己情深,你叫我如何相信你会真心帮我?若你到时反戈一击……百晓上仙,我在你面前到底还是个后辈啊。”

    百晓很是坚定,脸上的皱纹都跟着用力一颤,咬牙同太初说:“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自然,你我所谋相同,我知你对天族那位怀着多大的怨恨,上次天宫宴见他,倒是过得极其滋润,忘情果然快活。”

    “哼,你少同我提那个人!苍烨优柔寡断,早已没了年轻时的心气,沙窟战后三年,他频频向天族示好,不知情的还以为那一战不曾发生过,你可知族中早已多有怨言,我们何时才能打上九重天?”

    “稍安勿躁。”太初给他倒了盏冷茶,百晓自然不喝,“如此我便信你一次,凭的是你不曾透露蚩尤血棺之事。”

    百晓冷哼一声:“你当我不了解你?老夫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信过谁?不论你信我与否,大可于当日验证。”

    太初不禁想起清璧,他唯一全心全意信任过的人,夜夜耳鬓厮磨约定相伴永恒,他甚至连刀谱都肯舍弃,只要一个她,可她最后却背叛了自己——死亡亦是一种背叛。

    百晓见他黯然神伤:“为情所困者,最不值得可怜,反而可恨、可诛。”

    太初抬头看向百晓,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直到此时,无论百晓说了什么,他都不可能全然信任他,即便是一时的信任也不可能有。能踏上同一条船的人必有相同的利益,此为基础,其次便要看双方开出的诚意了。

    他轻笑一声,放出筹码:“此事虽然你我各有所求,可于我来说,到底要你帮我,我从不平白让人帮忙,即便上次问你蚩尤血棺下落,我也给了你好处,可曾换你几日安眠?”

    百晓瞬间觉得自己处于下风,板脸问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所惦念之人虽在凡间,却并未剔除仙骨。”他只说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怎么可能?”百晓抑制不住激动,“我亲眼看她跳进轮回之眼,绝无可能。”

    “你信或不信,我并不在意,只是少不了让你这几日无法安眠,夜夜为此挂心。事成之后,我自会与你说个明白,此为我的诚意。”

    他这番诚意倒是大而小气,百晓站起身来,戴上兜帽,不情愿地留下一句“多谢”便推门离开,瞬间没了踪迹。

    太初独坐在榻前,任冷风灌进房中,吹得他分外清醒,心头初次生起一丝名为恐惧的情感,他所谋之事大胆,成败皆在一念之间,如愿功成则必遭天谴,他不得不怕。

    很快,那种恐惧又被期待压过,通身再度浮现那种病态的雀跃,他低头看向右手手背与手心相对的疤痕,忽然开始想念她。

    此时若能见她一面就好了。

    眼看东方既白,不知不觉已独坐到天亮,太初饮下一口冷茶,忽然消失在榻前,出现在迦维罗沙窟。

    可他找不到月牙泉洲了。

    在熟悉的那一隅打转许久,太初确信,月牙泉洲为龙潆所填,委实心狠。他看着朝霞自东汹涌地漫过来,像一层又一层的天浪,明明西方近天,微末仙躯不过蜉蝣,可红云也知欺软怕硬,不敢将他吞没。

    他仰头看了许久,如今他已经懂得观天,拜清璧所赐,她教会他怜惜光阴,再决然将他抛弃,他如今所做的也不过是为向她靠近而已……

    白鹤自彤云穿出,向着更西的方向斜飞下落,太初刚生起的一丝困意立刻全无,羽毛那样澄净的白鹤世间无二,他不会看错。

    兰阙原本陪龙潆去了凡间地坑,因天象示劫之事,他少不了往返两界。这日起得早了些,他便带着补天锥来了沙窟,想帮龙潆修补擎天柱,她此时一门心思扑在地府事宜上,难免有些顾此失彼。兰阙见她操劳,也不忍心她再为擎天柱分神,故而不曾告知龙潆,多次独自前来。

    他正一手执着补天锥,一手施法,光束自补天锥而出,射向擎天柱裂痕,忽觉身后一股冷风袭来,兰阙立刻停止施法,瞬间化为鹤身,躲开来人。

    太初本想探手抓他肩膀,冷不防被他化鹤躲开,还是抓住了一把鹤羽,飘散空中,化为齑粉,迟迟不散。

    兰阙又化回仙躯,立在不远处,看清那人是太初之后,素来春风拂面的脸也不禁冷了下来。

    太初同样冷脸,嗤笑道:“她还真爱怜贫惜弱,为何总是看上你与沈无恨这般的废物?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她远在地坑,你可要大叫‘阿潆’‘阿潆救我’?我给你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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