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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苗苗在此刻慌了一下，幸而周小山在后面扶了她一把，她连忙稳定心神，问李文芳：“医生怎么说？”
李文芳只顾哭，不说话，周苗苗急了，喝她一声道：“别哭了，医生到底怎么说！”
李文芳被这一声吓到了，本来想骂她一句，看见她身后还有人，且这人就是那天揪住自己胳膊的那个人，便把话头忍了回去。
“医生说要做手术，但你爸血糖高，怕术后愈合不好，所以要先降糖。”
周苗苗听了松一口气，有治疗方案了就好。周至强向来血糖高，医生早就建议用胰岛素，是他自己犟不肯用，还满世界去找偏方，这个药丸那个药丸的吃。现在好了，医院要给他降糖，首选方案肯定是胰岛素，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那就听医生的，该手术就手术。”
“你说的轻巧？做手术不要钱的啊？”李文芳横她一眼。
“那就掏钱！”周苗有些恼火，“都什么时候了还钱钱钱，难道你跟我爸干了一辈子这点钱也拿不出来？而且来的路上我了解过了，我爸这种情况可以走意外险，能报一半左右。”其实是周小山跟她说的。
“是么？”李文芳听到能报一半，也不忙先哭了。她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点了头，心定了一半。
“能报就好，能报就好。医生说你爸这手术下来得三四万，你说要是不能报……”
李文芳还想说什么，周苗苗已经不想听了。她走上前看了看父亲，见他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听他们在那儿谈论钱。纵使心里恨过他，但见父亲摔成这个样子，她的心里也不太好受。没敢多看，她转身走了出去，去找主治医师了解情况。
一番折腾下来，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周苗苗想去找李文芳谈父亲的陪护问题，却见她拉着周小山，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周苗苗脑子一嗡，大步上前，将周小山护到了身后。
“说什么呢？”她看了眼周小山，又看向母亲。
李文芳被她这亲疏有别的举动弄得很不高兴。死女子，我才是你亲妈！
“我跟他聊聊嘛。”李文芳说着，哼了一声，“你有出息，我说你闹死闹活要出去住，原来是谈了男朋友了。也不跟家里通个气！”不过李文芳审过他了，是公务员，在禹城有房，还不错。大抵李文芳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她三个多月前逼女儿去见的那个相亲对象。
周苗苗听着就搓火，想说什么，被周小山拦住了。
“阿姨，我跟苗苗现在确实是在谈。但当时她为什么会搬出去住，我想你应该清楚。”周小山看着她，说道。
李文芳被他看的周身一?。要是换做别人，她早就开骂了。可说这话的是周小山，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到当初她是怎么打人发威的，所以此刻她是有火发不得。
李文芳又哼了一声，转身进了病房。周苗苗犹豫了下，没有跟进去，而是跟周小山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叔叔的医药费交了没有？”坐下之后，周小山问她道。
“嗯。”周苗苗说，“上午入院的时候就交了，不然也进不了这间病房。在这上面我妈还是有数的，她心疼我爸，不会让他吃亏。”
但如果医院不急着催要，或许她妈就要想办法来掏她的腰包了，那她可是不能答应的。最多她出个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让家里拿，就当是替周光周亮出的。反正爸妈的钱都是替那两人攒的，没她的份儿，她也不必替她省钱。周苗苗想起这个就心乱如麻，她看眼周小山，带着歉意地说，“抱歉，又让你卷到我家里的事来了。”
周小山丝毫没有介意的意思，相反，他看着周苗苗，微微一笑：“周苗，谁家父母没有个三病两灾的时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不能因为介怀他们，就处处风声鹤唳，觉得会就此给我带来麻烦。你看，你妈妈已经把钱给了，并没有借此为难你，不是吗？如果后续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我觉得以你方才的阵势，也不会再被她忽悠着去做冤大头。所以我还担心什么呢？”她都搞定了，又怎么会麻烦到他呢。
周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刚才什么阵势？”她被这个词暂时转走了一部分注意力，因为她从没想到他会用“阵势”这个词来形容她。
“很威风，三言两语就把阿姨唬住了。”
周苗苗无言，她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第一次，她妈妈被她喊的不敢说话。周苗苗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很不应该的，但她——笑了。
“所以说周苗，只要你找对跟他们的相处方式，就不用怕再回到以前的局面。一句话，你强几分，他们就弱几分。”
“我知道了。”周苗苗看着他，说道，“只是通过这件事，我发现要想跟家里完全断开关系是不可能了，以后怕是还会被找上来。”那他们的生活就会被打扰，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那就不妥协。”周小山说，“血缘的羁绊是没那么容易割舍的，所以他们会算计着你心软，而你也会苦恼着自己放不下。只是周苗，生而为人，不就是因着这样那样的软肋，才更像个“人”么？即便不是家庭原因，也会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没有人能幸免，包括我。”
“永远幸福无忧的生活只存在在童话中，而我们活在现实，就要有处理各种问题和麻烦的思想准备，这一点我早就想通了，所以你实在不必担心我。而你——”周小山看向她，声音温柔，却也有力量，“你也已经好多了，该强硬的时候也敢强硬。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只要坚持下去，你会越来越得心应手，找到与他们相处的最佳方式。到那个时候，我们就都不会为这些问题而感到困扰了。”
周苗苗没想到他会这么严肃地跟她说这样一番话，听完之后，她有些感动。他想，他大概看出她的不安了，生怕她的家庭影响到他们的关系，所以才会如此安慰她。
是的，她太怕了。不光是因为之前说的彩礼，也不光是这次父亲摔伤入院，还有未来许许多多的未知，都让她感到畏惧，生怕再回到重新。可是她又没有办法完全逃离，这是她的生身父母，是她的原罪。
于是他就开解她，告诉她，这就是真实的生活，真实的人生。我们不要害怕，勇敢面对。而在这之中，他会一直陪着她，不会觉得麻烦。因为，他早已想通，这就是生而为人要面对的考验！
周苗苗终于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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