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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焰的嗓音清晰地回荡在蒋温予的耳畔，呼吸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被搅乱。
她快速扑闪眼睫,不着痕迹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告诫自己淡定，从容。
蒋温予平复好后，观望迟焰的神色,剑眉星目舒缓,好似和寻常时候所差无几。
她大着胆子问：“你不生气了？”
迟焰语气平淡：“没，我很生气。”
蒋温予：“……”听口吻感觉不像是这样的啊。
她不知道怎么说了，咬咬牙，干脆把自己的疑惑先问了：“你为什么会看我们直播？”
车内开着灯,光线明亮，迟焰漆黑的瞳色被映得堪比耀华银河,又变得如同莫测黑洞。
不过忽而，他敛尽一切情绪，回：“照顾朋友的场子,不可以？”
蒋温予：“可以,但是……”
她还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神奇。
迟焰看她直播？
还是卖旗袍的直播？
她今天晚上的表现还不错，没有奇葩丢脸的行为吧？
迟焰偏眸，盯着她，加重语调：“蒋温予，你挺能倒打一耙的哈，我好心去给你们捧场,无意间得知你在背后怎么描述我的,你却反过来质问我。”
蒋温予垂下眼,握着润喉糖的掌心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我不是质问,是好奇。”
迟焰瞧着她恬静的侧颜，莫名地生出逗她的心思，浮浪地说：“哦，你对我好奇？”
蒋温予心里一咯噔，张大双眼，速速纠正：“我是对你这个行为。”
她的鬓发别在耳后，迟焰清楚地看见她白嫩的耳垂又要添加色彩，淡淡地牵起唇角，拖长尾音地“哦”了声。
灼灼视线却不曾收回。
蒋温予余光晃到他还在看自己，一万个不自在，舌尖把口中的润喉糖顶过来顶过去。
半晌后，她找话问：“你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把迟焰问住了。
大约半个小时前，他结束工作，从直播间听到宋颖那样说，给蒋温予发过微信后，第一个窜上头的想法就是把她揪出来，好好“审讯”一番。
因此，迟焰出公司后，径直把车往这边开。
“当然是找‘罪魁祸首’算账。”迟焰咬牙，一字一顿地说。
蒋温予：“……”
她自然知道他是来算账，她想问的是他怎样算账。
这第三个问题，她还没有问出口，迟焰先问：“你的同事们全是一起走的，你们是不是还有安排？”
蒋温予一愣，话题跳转的速度有点快。
她如实回：“吃夜宵。”
迟焰看看她，懒洋洋地说：“哦，那我们也去吃。”
蒋温予捏紧润喉糖的盒子，偏头望过去。
迟焰坐直身子，拉安全带，回：“我饿了。”
被他这么一提，蒋温予也觉得饥肠辘辘。
但她担心……
迟焰一眼把她看透，说：“北城这么大，应该不会那么巧，正好碰上你的同事们。”
蒋温予小声地回：“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
迟焰听到了，目色沉重地盯她：“要不要找到地方，我先下去逛一圈，确定店里面没有你的同事们，你才下车？”
蒋温予认真地思索，认为这样最保险。
迟焰觉得她的反应又气又好笑，摇摇头，自嘲地低喃：“我真是太见不得人了。”
蒋温予抿起唇，接不下去话。
迟焰见她的安全带早就系好了，启动大G往前开：“想吃什么？”
蒋温予：“都可以。”
迟焰想了想附近这个点还在营业的吃食：“面，吃吗？”
蒋温予：“吃。”
迟焰匀速行驶，蒋温予把润喉糖装挎包里，终于得空找手机，刷微博。
“消息”一栏有好多红点，她点进去，好几位粉丝夸她今晚的直播状态，说她直播辛苦的。
其中包括一个叫“暮雨”的ID。
这个ID陪伴了蒋温予四年，是“寻尔”的第一个顾客，每一期衣服都有买，偶尔和她发私信，分享日常。
暮雨：【这一期又有喜欢的款式，温予很棒。】
被老粉肯定，蒋温予最为欢喜，笑着打字：【感谢喜欢。】
她退出私信，把先前在工作室拍的奶茶图片发出去，配文案：
【感谢大家今天晚上来直播间捧场，哪两个好心人送的奶茶？私戳我认领哦，老规矩，店铺内任意挑一件旗袍。】
她的铁粉活跃，评论区很快刷起来：
【我也想给温予送奶茶，求地址。】
【这是哪些姐妹，找到了艾特我，我要找她地址。】
【同求。】
蒋温予在下面统一回复，让知情人不要散布地址，不用再这样破费了。
迟焰把车停在一家口碑上佳，回头客无数的面馆。
下车前，他像是故意的，探头往面馆里面望了好几眼，着重地专门地告知：“没有你的同事。”
蒋温予讪讪地回：“哦。”解开安全带，随他下车。
蒋温予点了一碗鸡汤面，迟焰点了牛肉面。
店内生意不错，大多是附近加班到现在的上班族。
两人找了一张靠墙壁的，对面落座。
蒋温予吃完了润喉糖，不想干坐尴尬，没话找话：“你胳膊上的抓痕好了？”
迟焰穿着一件牛仔蓝的衬衫，解开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半袖，精瘦结实的手臂露出大半。
他抬抬左胳膊，小猫的抓伤掉了痂，冷白的皮肤上余留浅淡的痕迹。
他“嗯”了声，视线扫过蒋温予的左手。
她食指和中指上的创口贴同样不见了踪影，疤痕都寻不到了。
蒋温予绞尽脑汁地琢磨下一句话，迟焰把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少说两句，喝水。”
“谢谢。”蒋温予抱着杯子喝了两口，涮掉唇间大半润喉糖的味道。
等面端上来后，吃起来才不至于太奇怪。
他们无声地挑着碗里的面，旁边桌来了一对小姐妹，两人手中都捧着奶茶。
蒋温予瞅见那个牌子挺眼熟，像是今天晚上，某个不知名的粉丝给他们工作室点的。
她多盯了一眼，迟焰望过去，问：“想喝？”
蒋温予摇头：“现在不想，工作室的冰箱里面有好多，明天去喝。”
迟焰随意地问：“你直播的时候怎么不喝？”
蒋温予张口就来：“当时是助理递给我的，她挑的。”
迟焰应了声“哦”：“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喝这个牌子。”
“不是。”蒋温予继续吃面。
但细细品味他这番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蒋温予心思转动，猜测：“那份奶茶是你点的？”
迟焰搅和着碗里的面，敢作敢当：“嗯。”
蒋温予没抱多大希望，用勺子喝面里的鸡汤，倏地接受到这么条消息，直接被呛到了。
迟焰不明所以，放下筷子，给她递去温水。
等她咳了好几下，缓和后，迟焰笑说：“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蒋温予用力过猛，咳得面红耳赤。
一方面惊奇他居然给他们点了奶茶。
另一方面记起自己才发不久的微博。
蒋温予心下有鬼，没胆子往对面多递一个眼神。
迟焰见她反应有异样，问：“又怎么了？”
蒋温予埋头吃面，虚弱地回：“没。”
只是亿点点想掏出手机，把那条微博删除了。
至少要把最后一句话删了。
不过转念思索，是她惊弓之鸟了。
更不更改微博的问题都不大，迟焰又不可能看到她的微博。
就算看到，也不可能是现在看到。
蒋温予安心地埋头填肚子。
迟焰的手机接连振动好几下，全部来自张豪：
【哈哈哈迟哥，我和你讲，蒋温予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今天晚上不是直播吗，我给他们工作室点了奶茶，她以为是哪个粉丝，刚才居然发微博说要找这个人，还要送我旗袍。】
【你说我要不要去认领一下？】
下面附带一张截图。
迟焰点开大图，正是蒋温予新发的微博。
他逐一浏览完，哑然失笑，先回复张豪：【认领个屁，你要人家姑娘送你旗袍，你怕不是个变态。】
张豪：【哈哈哈也是。】
迟焰放下手机，目光回到对面把脑袋埋得要多低有多低的女人身上。
他只能看到她发际线优越的光洁额头和闪动的羽睫。
迟焰煞有介事地喊：“蒋温予。”
这声音低低的，别有深意一般。
蒋温予有种不好的预感，抬起头：“嗯？”
迟焰用筷子绕着碗里的面，似笑非笑，轻飘飘地问：“你是有多想送我一件旗袍？”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蒋温予懵了一瞬，回味几秒才推算出一种可能性。
她吞咽口水，艰难地问：“你看了我新发的微博？”
迟焰锁定她的目光，懒懒地回：“嗯。”
蒋温予急得顾不上其他，解释为先：“我发的时候不清楚其中一份奶茶是你送的，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写。”
话尽，她发觉有一点似乎更加重要，问：“你关注了我的微博？”
“没有。”迟焰不假思索。
蒋温予提起的心落了下去，但同时觉得空落落的。
是啊，他怎么可能关注她的微博。
迟焰右手握住筷子不动，左手操作了几下手机，说：“现在关注了。”
蒋温予：“……”
她满脑子都在回想，微博里面没有发不正常的，与他相关的内容吧。
好在这是她的工作博，除了偶尔更新日常，就是新出炉的商品图。
迟焰浅浅勾唇，给出理由：“以免你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胡编我，想送一些不适合我的。”
一天晚上被抓包两次蒋温予窘迫至极，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迟焰望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豪怎么形容她的来着？
可爱。
是有点可爱。
这时，一道豪放的女声从后侧方响起：“迟焰？”
迟焰和蒋温予一起侧头望去，店门口站着一个挑染紫色头发，穿着性感的吊带深V豹纹短裙，画着精致浓妆，明媚妖娆的同龄女人。
“还真的是你啊，我险些不敢认。”
女人定在原位，前落的视线在迟焰脸上停顿了短暂的时间，迅速地转移给蒋温予。
她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似是染着火，烫得蒋温予浑身不适。
迟焰拧眉，放下筷子，扯纸巾擦唇，对蒋温予说：“认识的，我去一下。”
蒋温予点点头，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挑眼前的面。
迟焰经过女人，大步走出面馆，女人却还在打量蒋温予。
迟焰回头喊：“王心娅。”
女人撇嘴，转头跟上，忍怒：“我叫王娅心。”
迟焰：“哦，记错了，抱歉。”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却没有多少歉意。
“你记对过我的名字吗？”王娅心和他走出去，恼火道。
迟焰没心思和她扯这个，冷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的，不是跟踪。”
王娅心透过面馆的玻璃窗，瞟里面的蒋温予，“换口味了？”
“不是。”
迟焰的眸色变暗，语气森寒，警告道：“少去外面瞎传。”
王娅心兴致盎然：“哟，看来这个不一般啊，你不会是走心了吧？”
迟焰冷呵道：“之前你搞的那些传闻就算了，对我也有好处，她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咱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无辜。”
王娅心双手环抱在前：“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迟焰皮笑肉不笑：“不听我的可以啊，明天我就登门拜访，向王叔提亲。”
王娅心急了：“你敢！”
迟焰掀起眼皮，斜睨着她，毫无起伏地反问：“我有什么不敢的？”
王娅心瞪着他，和他对视良久，先缴械败阵。
她再望了店里的蒋温予两眼，哼了哼，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超跑。
蒋温予面朝店外坐的，可以通过玻璃窗看到他们。
她知道这是迟焰的私事，自己不该操心，但是控制不住。
尤其是听到那个漂亮女人报出自己的名字，获知她姓“王”以后。
蒋温予记得一清二楚，上次听到的消息，就是迟家和王家会联姻。
而看王娅心不凡的穿搭，以及开走的拉风超跑，八成家底丰厚。
迟焰回来了，坐到对面，蒋温予压下思绪万千，喝着最后几口鸡汤。
明明是一碗汤，之前醇厚浓香，现在苦涩难下咽。
迟焰也不吃了，见对座人若有所思，问：“你有想说的？”
蒋温予摇头，故作轻松镇定：“没有啊。”
迟焰观察她片刻：“我有。”
蒋温予抬眸，疑惑地望着他。
面馆淡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笼罩一层暖意。
“你要送那个大美女一件旗袍，也要送给你们点奶茶的人。”
迟焰染上笑，与她四目相对，沉而磁的声音不高，含有几分期待：
“那你打算送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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