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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当着众人面违背礼制，他日后还如何办差事，那些人还会听他的命令吗？
况且，这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了，要是他今日不依照沈滢秋所言，那就是在违抗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藐视皇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朝中官员与皇权对对，他真是嫌自己的性命太长了！
四周已经有闲言碎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一顶高帽扣了下来，他处理的不当，恐怕难以服众。
“沈滢秋，今日的事儿，我与你记下来了。”沈熠伦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
在沈熠伦大张旗鼓地要纳妾时，沈滢秋就与他再无父女情分了，她只恨没能亲手卸了沈熠伦的官职，现在不行，但以后未必不可。
“那就烦请父亲一定要记清楚了。”
沈滢秋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将其放在眼中。
什么时候他的女儿也会这样咄咄逼人了？沈熠伦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样，他堂堂在朝官员，竟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没法子。
骑虎难下的沈熠伦只好把目光转向了祁姝婷。
而这个时候，祁姝婷赶紧以退为进，一把揽住沈熠伦的胳膊，轻言：“你别生气，就听表妹的话，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即便我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的。”
“穿粉衣拜堂而已，我不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她好歹也是士族之女，是可以做主母的，如今下嫁给一个年纪大上她二十来岁的老男人，还只是一房妾室，怎么可能不气。
早已经在旁候着的祁大夫人适时上前，轻声道：“婷婷，忍一忍，等过了这阵儿就好了。”
话落，祁大夫人招手示意佩环过来，搀扶着祁姝婷去了里间换衣裳。
如此一来，吉时自然被耽搁了。
喜娘看了香烛好几次，但不敢出声提醒，生怕自己成为了这场父女争斗的牺牲品。
她也不知，这个做老子的怎么半点儿不讲情面，府上姑娘还未出阁呢，就如此张扬地要纳妾。
再看向沈熠伦，他一张脸已经僵硬地像是从西周撅出来的古物，死死地攥着拳头，强忍着对坐在主位上的沈滢秋的怒火。
喜娘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收回了视线。
她毫不怀疑，要不是这里有诸多宾客在，这位新任员外郎早就处置沈滢秋了。
很快，祁姝婷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裳出来，哪里有什么同样配套的盖头，只好用袖子遮面，另一只手不断擦拭泪水。
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众人都有些动容。
“这样是不是太过了些，到底是姊妹……”
“是啊，看起来这位沈姑娘性子骄横，一点儿也不温柔，更不知书达礼。”
众人反而对着沈滢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
“诸位若是有意见，不妨直说。”沈滢秋冷冷地看向众人，母亲不愿意出面，可她不是什么软柿子，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一个妾室罢了，左右都是奴才，难不成诸位是想违背老祖宗的话，反了礼制？”
还真是一个嘴上不饶人的，顿时四下鸦雀无声，谁想在这个关头出来触霉头，与他沈熠伦也没这样要好的关系。
被祁大夫人推了一把的喜娘无奈站了出来，指着那已经快燃尽了的香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大人，是时候该拜堂了。”
她想与沈熠伦拜堂，没这么容易。
沈滢秋的声音飘来：“按规矩，只有迎娶正头娘子才有拜堂这一说，表姐可没这一道礼仪。”
如此一来，沈滢秋对沈熠伦的恨意更甚，他此举可将母亲放在眼中，这不是在当众打母亲和母亲族人的脸面嘛！
“本官偏生要与婷婷拜堂，看你能如何！”忍了许久的沈熠伦终于爆发，他阴鸷的眼神盯向沈滢秋，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是乖乖让开，本官还认你这个女儿，否则……”
他话未说尽，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分明是要逼迫沈滢秋松口。
如何能松口，这要是从一开始就坏了规矩，那等祁姝婷真正过门后，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沈滢秋涨红了眼，正欲开口，却听见妙文的声音。
“姑娘。”妙文扶着原本称病闭门不出的沈夫人，她冲着沈滢秋轻轻摇头，随即转头恭贺道：“今日是老爷的大喜日子，亦是咱们沈府的大喜日子。”
见沈夫人出来，沈熠伦说不出有什么滋味，不好再发火，只是道：“瞧你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
沈夫人闭口不言，反而是妙文开口道：“老爷因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不，快借着吉时与表小姐拜堂吧。”
“是呀，快些拜堂吧，也省得表小姐站久了脚酸。”佩环也站出来说好话，避免事态走向更严峻的一面。
已经闹了一出，恶心够了，沈滢秋没继续阻拦，权当给他们一个面子。
沈夫人出面，她一个做女儿的自然不好再坐上主位，只是坐在了一旁的侧位上。
“树上喜鹊吱吱叫，今日新人要拜堂……”喜娘牵着红绸子，笑着道：“来，二位新人，一拜天地……”
祁姝婷终于如愿以偿嫁入了权贵人家，她心满意足。
而沈熠伦中年迎娶娇妻，喜上眉梢，温柔地凝望着祁姝婷的一双凤眸。
“请新娘子给主母奉茶。”喜娘端来了一杯茶，将其递给祁姝婷。
祁姝婷将茶接了过来，有些烫，走至沈夫人跟前，把茶递给沈夫人，“姐姐，请喝茶。”
这一杯茶，一声称呼，便将二人的身份、辈分全部扭转。
沈夫人望着那如花似玉的脸孔，再想到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不仅有些失意，再侧目看去自己的丈夫，此刻一袭红装，联想到三人的关系，便觉得格外恶心。
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她接过茶，呷了一口。
妙文递来一只玉镯子，沈夫人亲自戴到祁姝婷的手腕上，“这玉镯子是我的心意。”
“你年轻，又是晚辈，有很多事不懂，以后我自会慢慢教你的。”
沈夫人说完，正要放开祁姝婷的手，突然对方那尖利的指甲，在她手心狠狠地划了一下，刺痛让她蹙了蹙眉。
一向与人和善，待人温柔的沈夫人下意识地抬头，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祁姝婷。
偏生对方还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多谢姐姐。”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侄女会做出这种事。
祁姝婷此举，一定是想要激怒她，从而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狂，最好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样势必会令沈熠伦愈加厌恶。
可沈夫人到底不是三岁小孩，况且这里的人又有多少是真心关心她的，说出来只不过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礼数周到的沈夫人，气质娴静，姿态优雅，一举一动之间全是贵气。
沈熠伦生出几分内疚和惭愧，他依稀记得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迎娶沈夫人过门的，甚至不比得现在热闹。
“婷婷。”
祁姝婷堆砌笑意，道：“夫君，怎么了？”
“跪下！”
“什么？！”祁姝婷诧异的抬头。
沈熠伦道：“身为妾室，给主母敬茶理当跪下。”
莫说是祁姝婷被惊住了，就连坐在主位上的沈夫人，双手也止不住发颤。
他到底还是给她留住了一份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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