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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昌没回头,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伸出一根指头,点点小猫的鼻子,抓抓小猫下巴,又揉揉脑袋,小猫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小师叔神情安详,听了南宫佑安的问题后,淡然道:
“下山。”
几秒钟的寂静,小猫主动蹭了蹭小师叔的手,轻轻跳到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长长的尾巴盘住身子,懒懒的叫了一声“喵呜”。
“诶——!?”南宫佑安目瞪口呆惊呼一声,吓得这睡觉的小猫猛的一激灵,就跟个弹簧一样,突的跳起来,在地上踉跄几步,抬起脑袋,盯着树上那个穿道袍的女子,瞳孔在阳光灿烂的正午日头变得尖尖的,就剩下一条线。
南宫佑安和小猫两个大眼瞪小眼半天,终究是小猫先败下阵来,确认树上的女人没有威胁以后,又慢悠悠迈着步子去找小师叔。
赵世昌笑道:“清川先前问过我好几次要不要下山,我都说山下乱不下去,可现在再不下山,就更乱了。”
南宫佑安歪着脑袋,疑惑道:“啥意思?”
赵世昌站起身来,拍拍衣上尘土,又弯腰摸摸小猫的头,说:“吾辈修道,不忘百姓,不负苍生。”
“小猫算苍生吗?”
小师叔笑了笑,说:“算,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都是苍生。”
南宫佑安指着赵世昌的肩膀,笑道:“小师叔,有蝴蝶呢。”
看着三十多岁但依然面容清俊的道士淡淡一笑,没有转头去惊动初生不久的小蝴蝶,脚下小猫恋恋不舍,头顶枝头上飞来两只会唱歌的小麻雀。
“那妖魔鬼怪算不算?”
“算。”他微微点头。
“那为什么要斩妖除魔呢?”
“它们师傅入歧途的苍生,屠害生灵,必然痛苦,不得善终,久而久之,又使天下乱序,有违自然,有违大道,斩妖除魔,‘斩’‘除’非杀,是救。”
南宫佑安懂非懂点头。
小师叔看向武馆外的远山,阳光下,青绿中,带着些许白,那是未曾融化的积雪。
山上的石阶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留白,为人们上山扫除障碍。
他轻声说:“吾辈修道,不求证道长生,不求隐世成仙,唯求一个平安喜乐,事事顺心。”
他缓步下山去。
乱世出山。
当最后一堆倔强的积雪也融化,林木郁郁葱葱,立夏过后,武当山上依旧十分凉爽,与之恰恰相反的南方海岸,则是一轮烈日的疯狂炙烤,海面波光粼粼,一眼望去,叫人觉得差点就要被闪瞎眼睛。
白糖现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这两年容貌也生得更加漂亮,可她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就在前一天,从小跟在她屁股后头当小弟的李挣钱跟她说再也不想做她小弟了,气得她当场质问为什么,结果他说:“不想当就是不想当!”接着就飞快跑走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跑这么快,记得小时候他追着自己跑,从来都跑不过自己的。
白糖一个人呆坐在海边的一块树荫下面,她回去以后先是愤愤然对着海面骂了一通,安静下来以后就在不断反思自己,难道是她平日里太凶了?还是太欺负他了?
想想也对,李挣钱今年长得老快,一下子都已经比她还高了,怎么还会继续容忍她一个小姑娘去欺负?
白糖想想也觉得情有可原,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伤心,他的那句话就好像是在说他不想再和她当朋友了。
渐近黄昏,海上有一艘渔船缓缓朝这边驶来。她一看,渔船上的那个黑影正在朝她招手呢,她晃晃脑袋,好似要把一切烦恼都晃出去,她咧开嘴角,也朝着那个影子挥手。
中年男人下了船,将今天一天的收获——满满当当一船的鱼。给搬下来,笑着向小姑娘挑挑眉,指了指那一堆鱼,得意扬扬。
白糖两眼发光着跑上前去,笑道:“‘不说话’,你真厉害!咱俩迟早能发家致富!肯定比李挣钱这个笨蛋厉害!诶,我都和临县的一个酒楼老板说了,说你捕鱼技术特别好,一下子能抓好多好多鱼,我让他以后酒楼里的鱼哪天不够了,就来找你买,给打折,到时咱俩把赚来的钱三七分,我三你七,老样子!”
李踏峰笑着点点头。
“对了,‘不说话’,那啥,你儿子呢?他好久没来了,他怎么这么忙?”
李踏峰两根眉毛抬上去,撅着嘴无奈摇头,一副无辜的样子。
“唉,实不相瞒,李叔叔,他真是你儿子?你以前的媳妇儿是谁?怎么生出个这么好看的儿子?莫非是哪个特美的大小姐?”
李踏峰表情又变了,变得一副嫌弃样子,又摇头。
白糖仰头叹道:“哎呀——他真的好好看呀,怎么还不来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他帅的男人,总之比李挣钱帅,帅一万倍!对了,他以前还叫我小仙女呢!”
李踏峰这次没有搞怪表情,只是笑而不语。
他回到家中,门后头一直挂着一柄玄色金纹的剑,说是金纹,其实也不像,整个剑身都暗淡无光,让人看着觉得死气沉沉,没半点生气,如同一个大限将至,已经沉睡不醒,却还有一点点呼吸的老人。
李踏峰取下那柄剑,握在手里,外面已经天黑了,趁着月光,他走到门外,练起剑来。
这样一幕看在许多晚上出门散步的父老乡亲们眼里,他就像是个第一次拿剑的稚童,提着一柄长剑就在胡乱挥舞,实在有些滑稽可笑。
可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在门外练剑,大家都知道,这柄剑是两三年前他儿子给他带回来的,他特别珍惜,所以有人猜测,或许他儿子就是哪个江湖的侠客,他这是想儿子了,也有人说,他是年老不忘初心,还想着要当大侠呢。
曾几何时,他就是大侠。
只是,岁月沧桑催人老,华发浊酒送英雄。
忆往昔,只叹:
抬眸苍苍凉凉,休复年少轻狂。
【作者题外话】:你好啊。
求票。
谢谢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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