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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一个少年取下蓑笠，雨水簌簌落下，他手提一篮热粥，放在简朴的房子之中。
家徒四壁的小房子中，两人对视一眼。
确实是惊鸿之姿，此等绝色，纵是天上地下，不可多得。
苏筱眼中虽显惊艳之色，但不动神色的移开双眸，只是低下眉宇说道：
“师尊早些吃吧，免得凉了，待会儿还得赶路呢。”
这少年就是自己的……徒弟？
身材单薄却不显纤细，笔直脊梁像是一杆修竹，眉宇之中带着一股出尘的脱俗之感。面容算不上帅，不过可以称得上俊朗耐看，不会让人心生厌恶。
只是这天赋，未免也太差了一些。
秘境中生长了这么多年，也才炼气五层，这么烂的天赋，某种程度上也是万里挑一。
而且他体内，居然一丝灵气都没有储存，看来天生是个漏底子。
也难怪那老头要想方设法让自己做他的师父了。
乔离暗嗟嗟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好在这少年懂得礼法，看其行事不似小人举止，勉强收在身边，就当是个杂役便好。
乔离点头起身，抚平衣上褶皱，坐在桌上用餐。虽是凡间食物，没见她挑三拣四，而且似乎就这样淡然地接受了自己莫名其妙收了个徒弟一事。
苏筱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女人，不会是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打算整他吧？
“你叫苏筱是吧？”
苏筱点了点头：
“对。”
“弟子苏筱听令！”
苏筱听见乔离这一声微呵，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单膝跪了下来，低头回答道：
“弟子在。”
“为师云游八方，迄今二十余载，未尝收人为徒，如今遭人设计，酒后失言。此事你可知？”
这是准备为自己找理由开脱了？
这么一个天选之子，那神棍费尽千辛万苦坑来的，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苏筱抬眼，故作疑惑问道：
“设计？什么设计？弟子不知，还望师尊明说。”
“就是昨天晚上，我为了看帅……咳咳……”
说到这里时，乔离突然回忆起昨天晚上失态的样子，两朵绯红飘上脸颊。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醉酒后，会是那么一副轻浮的模样，所以及时噎住那两个字，改口说道：
“总之就是误打误撞，收你为徒，你可承认此事？”
“弟子承认。”
怎么，你誓言搁在那儿，还能凭空翻账不？
“我先前从未收过弟子，此番更是出乎意料。而且苏筱你的天赋，实在是不忍细说，虽可以将你带在身边，但在境界造诣一事，我或许不能帮你太多。即便如此，你仍然愿意跟在我身边？”
“对！”
苏筱心中暗笑，本就是希望用你的气运来遮盖一下。就算你愿意指导我修行，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指导吧？
“好，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第一个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以后仙路漫漫，我会尽自己所能指导你的走向。”
苏筱一怔。
咦？
这厮没刁难下去？
他抬眼，恰好撞进那一双干净似是秋水的美眸中，眼底所见，澄江如练。
这姑娘，竟是真心愿意收他当徒弟？
没半点坏心思？
按理来说，能混到归虚境的修士，都是老油条了，哪能这么轻易的被糊弄着收下一个徒弟？
等等……她多少岁来着？
“弟子冒昧，敢问师尊芳龄？”
乔离打量着窗外江雨风景，听到苏筱此问，微微皱眉，虽然心中略有不满，但还是说道：
“虚岁二十一。”
二十一？
归虚境一层？
什么玩意？
年岁比目前的自己大不了多少，然而修为如此之深。
此女天赋，恐怖如斯。
难怪那算命的说她未来将是仙界至尊，这天赋，可怕的让人诧异。
离谱，非常离谱。
苏筱这时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了自己这个年轻的师尊。
眉眼干净清澈，眸中倒映着星河。容颜自然不必多说，再美词句都形容不了。身材虽严严实实包裹在白衣之下，但仍能从中看出窈窕之姿。
确实是涉世不深的少女模样。
不过更为离谱的是，她身上的发簪、长剑、酒壶。
这三个东西，都是已经炼化了的仙器。
拿苏筱签到了十几年，攒下来的仙玉，也只能买下五件，可知仙器之珍贵。
这少女，到底什么来头？
……
朝雨?徘岢尽
离别将至。
苏筱背着行囊，回头看了看这座屹立在江边山下的千年古城。
此去，不知何时还。
江边已经备好了数艘船只，众修士纷纷登船。贺君远远的看见同样背着行李的苏筱，兴奋的向他挥了挥手。
算命神棍倚着他那不知道矗了几百年的旗子，站在江边远远的望着苏筱，身边站着的，还有说书老者，他面带笑意的望着苏筱。
苏筱急忙走上前去，将玉瓶塞在神算子手中。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散发着浓烈酒香的酒壶：
“十里红妆。刚买的。”
神算子“哈哈”接过，将玉瓶和酒壶放在自己袖中，揽住苏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珍重的说道：
“一定要好好活着。”
苏筱点了点头，道：
“一定。”
苏筱又从袖子中取出一封茶包和一副黑白玉子，递给说书老者：
“先生，北冥寒针，你念叨很多年的，还有法宝烂柯子。以后您的棋盘，就再也不用换了。”
说书老者接过苏筱，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看你从小长到大，以为你小子这辈子得陪我们老骨头一起留在这地方了，没想到终于还有离开的时候，毫无挂念地走吧！这里的舞台太小，你的鲲鹏之志展开之日，会让世人为之震惊。我教你的东西，全都藏在和你下的棋上了。”
苏筱闻言一怔。
说书老者送他的礼物，是这么多年来互相下的每一盘棋。
起落，权衡，预知，割舍。
在这一刹那，苏筱仿佛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苏筱郑重地点了点，四周扫视一圈，疑惑的问道：
“谢先生呢？”
说书老者闻言，递给苏筱一本书，说道：
“先生去主持大阵了，不得送你们出去吗。他说他想要告诉你的，也都在这本书里面了。”
苏筱接过书一看，是自己刚入学的时候先生教便教的《礼记》。
“先生让我转告你，大道无情，但这无情之中，需得记得世间有情。”
大道无情，无情之中，需得有情，不然，人又与那石头何异？
苏筱收下这本书，同时笑道：
“那麻烦您也帮我转告先生，我赠给他的礼物，也都写在他那密密麻麻的教义里面了！”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大笑。
见众人都已登船，苏筱郑重地后退几步，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
“三位前辈教导、救命之恩，苏筱无以为报，待到有朝一日学成归来，定以涌泉相报！”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善！”
“那么前辈，晚辈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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