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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赶过来将他抬上单放，快步抬向救护车。
周围警笛声，救护车的警报声，以及周围闻声出门看热闹的居民吵吵嚷嚷一片。
只不过这些，在阮昭昭眼里都成了无声的默剧。煞白的小脸在闪烁灯光的映射下更为惹人怜惜。
眼睛一瞬不逝地盯着医护人员的动作，眼里的光不知不觉暗淡下来了，似有焦虑，又似乎是不可置信的呆滞。
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眼角，随着她一眨眼，缓缓滑落在血色尽失的脸庞。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模糊。慢慢地，抬着沈汀南的那副单架，似乎与记忆中抬着父母那架重合起来了。
眼前逐渐模糊，慢慢浮现出父母出车祸时那样的情景。
作为车祸的唯一幸存者，她抱着已经染着血污的玩具小熊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们忙里忙外，将满身是血的父母抬上救护车。
那时候，叔叔阿姨也说，爸爸妈妈不会有事的。他们暂时睡着了，会安然醒来。
她年纪太小了，只是惊恐地站在路边，将希望寄托在医生手中，期待着父母安然无恙地醒来。
殊不知，这一睡，竟然就是永别的长眠。
夜晚的风微凉，小姑娘身形单薄，风轻轻拂过身畔，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一般。
直到黎清走过来叫她上车，阮昭昭才渐渐回过神来。
两人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坐在车上，身侧就是平躺在单架上的沈汀南。看着少年依旧紧闭的双眼，她默了默，终是忍下心头的难受。
拿出手机迅准备给沈爷爷打一个电话，顿了顿，指尖一转，拨给了沈叔叔。
交代完一切，将手机放回包里，瘫坐在一旁，身着的小白裙不知何时已经弄得有些许脏污。
阮昭昭抬眼看那和她身着“情侣装”的少年，同样一身脏污，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沈汀南，他真的不会有事对不对？”小姑娘抬起哭红的双眼，转头看向一旁同样沉默着的黎清。
后者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别怕，医生初步检查过了，不会有事的。”
“别担心了。”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醒？”阮昭昭和黎清讲着话，一脸痛心地看着昏迷的少年。
“真的不会有事吗？以前也说没事，可是爸爸妈妈再没有醒来过了。”
“这次，我真的好害怕。”
她说着，蜷缩着身子，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地埋在其中间，声音闷闷的。
“沈汀南，你说过不会让我担心的啊。”
“你还说要教我弹钢琴的，还有，你还说过我想要什么都可以。那我想要你醒来，行不行啊？”
“你怎么可以一直这样睡下去呢？明明答应过我那么多东西？”
“别再逗我了，快醒来吧……”
说得久了，阮昭昭的声音也变得哑哑的，音量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慢慢的，慢慢的，最终回归于寂静。
救护车的警笛声一直响在耳畔，车内却是死一般的静默。
过了一会儿，又有声音传出，却不再是阮昭昭。
“嗤，”
阮昭昭闻声抬头，只见黎清望着沈汀南哼笑了一声，脸上却是落寞的表情。
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拉了我一把，自己却抗了这么一下。沈汀南，你也不见得多么聪明嘛。”
“这么蠢，晕倒了就不怕我把阮昭昭抢走了？”
单架上的少年依旧闭眼没有回应，黎清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空气再次寂静，停顿了一会儿，黎清继续开口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知道我家的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声音干涩，说完嘴角僵硬地勾了一下，看起来有些落寞。
阮昭昭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黎清说起这件事。
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
她看向黎清，只见少年低着头再次开口：“说起来，我们都算是那件事的受害者。”
“我父亲离世，母亲改嫁。而沈叔叔也萎靡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你那个时候……也应该难受了很久吧。”
“但是……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他目光凝视着昏迷的少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至少父母都在，你还有美满的家庭。”
“你知道那件事过去很久之后，我在你们家所看到的一切，有多么的艳羡吗？”
“关系不好又怎样，疏远又怎么样。至少他们还在，至少你还能看到。”
“呵，”黎清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都说是我一个人沉浸在那件事里走不出来，都说我自欺欺人。”
“但是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在越来越多的嘲讽声中同化，变得厌恶自己的父亲。”
“只有不断给自己洗脑，才不会那么痛苦。”
“可是现在……”，黎清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阮昭昭，嘴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继续说道：
“现在我发现，可能是我错了。”
阮昭昭一怔，黎清脸上的笑让她觉得有些恍惚。这算是……和解了吗？
“喂，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行过来一起一下吗？”
黎清看着沈汀南笑，发现某个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果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说完，往后仰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谁都没有发现，单架上静默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小手指头无意识地抖动了一下。
——————
这次的时间惊动了各方。
学校对涉事的二中学生做出了严厉的惩罚，而作为受害方的沈汀南，也接收到了学校的慰问。
沈汀南刚被送到医院的当晚，远在临市的沈远连夜赶回了云城。
匆忙冲进病房的那一刻，脸上的焦急和担忧怎么也忽略不掉。
直到医生说了只是轻微脑震荡造成的暂时性昏迷后，他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阮昭昭和黎清站在旁边面面相觑，看来，这位严厉到不近人情的父亲，也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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