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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
关风还没进门和关雎他们打招呼，就兴冲冲跑到角落，坐在黎芝山对面，“你怎么在这？这是我大姐开的铺子，你来可以叫我一起啊！”
黎芝山有些吃惊：“你姐？”
“对啊，我前些天还和你说了，没想到我学业忙没时间来，你倒是赶在我前面。”
那个叫芝山的书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知道，没想到……就是这边比较有意思，觉得来这里看书不错。”
其实他之前那几天就来这边买过香饮子，他和妹妹每人一杯，然后就觉得这边的环境特别好，想来这边看看。他发现只要坐在这，店里的人都不会将他赶走，所以找了个角落看书。
关风笑笑：“是啊，这铺子可是我姐姐一手弄的，当时还说这个角落有阳光，又清静，若是在这看书一定很不错。”
“是挺好的。”芝山朝着柜台那边看了看，有屏风的遮挡，并不能看真切。
只不过那边现在聚集了好些人。
关雎收回视线，看到关清他们回来，就倒了两杯他们爱吃的酸甜口味的青梅茶，指了指那边说：“给风儿和他朋友送过去。”
关清点点头，便应了下来。
燕燕忙完了两个人，打包之后回头看，觉得好奇。
“小郎君他们认识那个小书生？难不成是同窗？”
关雎听了摇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同窗的话，应该是一起上学，怎么会天天来这里看书。
不过她们的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他就是新搬来我们后面院子的两兄妹，他叫黎芝山，小秀才，现在在家待考，他们之前是在北方，好像还是个比较大的家族，但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貌似家里出了问题，兄妹二人只能回到老家这个小县城来生存。”
关风听到他们的疑惑，就连忙解答。
“不过他们家里原本有些钱，路上花了一些，但是也够他们过好长的日子了。”
到时候如果这个小书生考了一些名声回来，说不定就可以做一些轻松的活计，或者考进士，直接当官，到时候就算光宗耀祖了。
关雎瞟了那个离开的背影。
“你们觉得，如果有个铺子，就像是书会一样，可以让这边的学生随时都能过来写课业，看书，讨论，会不会有很多人过来？”
关雎想了想，类似于后世那些书吧，人可以进去看书，然后旁边也有来买饮料小吃的铺子。
但是后世这种地方多，而且小孩子比较喜欢在家玩手机，后面这种书吧就少了，酒吧清吧倒是不少。
但是她打听过，县学里面就有几百学生，再加上这附近想要科考的，或者过了县学又没有考上科考的，几乎家家都会有。宋朝这个时候的念书已经不像是以前那么苦了。
想县学这种都是国家举办的，类似于公立学校，你若是上了县学，每个学生每年都还有补贴，一个孩子的教育成本就降低了，县学上了之后，还有州学，还有太学，那便是国家最好的公立学校了。
而且，从宋英宗开始，太学就已经开始免费入学，甚至还有地方会免费，若是小孩子成绩好，教育成本几乎没什么负担。自然而然这个时候的小孩子都能认识几个字。
她还了解到，学校还有旁听生，她觉得这个时候的教育对于小孩子还是挺宽容的。
但是学校里面是有图书室，但是假期或者课后都是不能进去的，毕竟书籍也不便宜。
若是有一个能够让大家交流，聚集的地方，应该是挺有意思的。
“会有这种地方吗？明日我们还约了同窗一起去县学那边有个湖边，听说那边有个山水亭，很多县城里面的学子会去吟诗作赋比拼，我们也要去瞧瞧。”
关清一面回答，又想到关雎的话，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专门开个铺子，就是为了给人看书，那样岂不是很亏？
毕竟看书又不能帮掌柜挣钱。
他补充道：“若是有这种地方，想来学子们应该挺乐意。”
有些时候他们还要去清静的茶楼品茶，然后对诗什么的，好像听起来不错，就是有些麻烦，专门跑去哪些地方写课业也不是什么事。
关雎听了他的话，先把这个主意记下，等以后再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这件事关雎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店里面的生意现在她也不着急，其实这两天比较让人焦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起因是王小梅的姨娘要回家去。
“你回去作甚？那个男人是什么情况，难道你还不清楚？还要回去受累？”
关雎并不是想要左右别人的决定，而是她最看不起的就是她丈夫那种人，没本事就卖儿卖女，家·暴，吃喝嫖·赌，还大男子主义，欺软怕硬，但凡和人沾边的事情，都没有他的痕迹。
可以说皮囊换成一只猪，他就是一只猪，而且猪猪那么善良可爱，关雎还会为猪感到委屈。
这个女人叫杨柳，性子和她的名字一样，柔柔弱弱的，除了护犊子，没有什么决断能力，看得出来是个长期在压榨生活之下出来的女人，不仅仅是结婚之后，甚至从小就被压迫。
可惜那张脸因为长期的劳作和艰辛，三十几岁的人瞧着不必四十多岁的年轻，鬓边还生出了白发。
她此时面上都是不安和惶恐，眼神乱飘，双手一直慌张的搓。
她怯懦道：“我已经在这躲了好几天，他没有找来，若是我还不回去，被他找到了，我家里人都会倒霉。”
“他性子暴躁，好几次都打到我家里去，我娘这些年身子骨不好，我爹去年没了，我两个弟弟都不在我娘身边，要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我不能这样。”
她似乎很不安，一直觉得自己躲起来是不对的。
然后越想越慌张，脚下也一直局促不安的跺脚。
关雎将手里的水桶往深黑的的井下一扔，然后慢悠悠的提起来。
“你回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生气的时候不能控制情绪，大脑控制不住手脚，会对你们实行超**力，一旦爆发，就不是你们身上那些伤的事情。”
很可能会死人。
关雎眸子闪了闪，看到水井下明亮银光的天空倒影，水波荡漾，她这张脸清晰的映在上面，面无表情。
“可是……可是他是个疯子，他这几天没人给他做饭，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虽然你将他赶走了，但是我躲得起，我娘怎么办？”
杨柳一边说，音量慢慢加大。
关雎将水桶放在旁边，又拿了一个空桶，扔下去。
她平静道：“你和小梅说了么？”
这件事她其实当时也只是路见不平，再加上王小梅曾经也算冒着风险帮过她，举手之劳。具体留不留，还是要看她们自己。
杨柳或许是听到关雎的语气，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说道小梅的时候，嘴角才放松一些。
“小梅不敢回去，只能麻烦关娘子照顾她，她胆子小，但是做事利落，反正有什么不会的，累活都可以找她，只要能够有一口饭吃，让她在这。”
关雎微微叹一口气。
杨柳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脑子不清醒，但是对王小梅是真的好，就像是面对自己亲身小孩似的。
也是，她自己的孩子不知道沦落何处天涯，看到姐妹的孩子，也是忍不住怜爱，这便是母性。
“我不会亏待小梅的，您放心好了。”
杨柳听到她的话，再三感谢，想起了伤心事：“小梅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么手脚麻利，聪明的孩子偏偏遇上了个不把她当人的奶，我们外人有心帮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她娘偷偷的将孩子带出来，原本还说让我照顾好的……”
说着，杨柳惭愧，流下泪来。
关雎回头，看到这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她知道，杨柳是不知道怎么和自家姐妹交代，她家的两个女儿被卖了，家里是没有一个人知道的，因为王家的婆婆太厉害，她们基本上没机会串门，几年都见不上一次面。
杨柳的娘家就更不要说了，知道她男人是什么德行，三天两次打秋风，之后就极少的联系。
只是她娘比较疼爱女儿，会偷偷接济家里的孩子们，但是她男人可是知道这一点，从来都不务正业，靠着接济吃饭，就是个酒囊饭袋。
但是杨柳要回去，关雎身为外人真的无话可说。
她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她一些外物支援，但是其他的，她没理由插足。
“既然决定好了，我也没理由拦你，想要回去就去吧，欢迎来玩。”
关雎实在不适合说这些客套话，一板一眼的，听起来怪怪的。
杨柳收拾了一下东西，王小梅就送她离开，两人在巷子里拉拉扯扯的很久，关雎在远处看了，王小梅看起来也不情愿她回去的。
“人各有志，她只是一时不安，等想开了就好了。”关雎说。
王小梅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姨夫真的是太可怕了，姨娘回去，姨夫肯定会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但是我不敢回去，我还怕，他会把我卖了。”
平常人家的户籍是良籍，若是被人买卖，就会变成贱籍奴籍，那便成为一辈子的污点，就算你以后成了有头有脸的人，也会被人说一声‘那是个贱籍出来的婢子’。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
一个姑娘家和买卖沾上边，总归不好听。
“不用担心，只是皮肉受些苦。”那个欺软怕硬的男人要是真的有勇气敢打死人，估摸着这十几年杨柳早就死了，他胆子小。
但是不妨碍杨柳这一次回去，真的会很惨。
王小梅哭了一会儿，小姑娘心态还算好，听到前面有几个客人来就开始忙前忙后，很快她脸上瞧着也正常了。
关雎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最近要发生一点什么。
今天，柳倾又来铺子里晃悠，因为没有前几天那么忙，关雎便倒了两杯茶，陪柳倾在院子树下坐下饮茶。
柳倾似乎还挺高兴，嘴里不知道哼着怎么样的小曲儿，反正关雎是听不懂。
有点像是江南老调的吴侬软语。
“最近遇上什么事了？我们柳娘子竟然这么早就过来瞧瞧？”关雎抿了一口茶，眸子却盯着柳倾。
说实话，柳倾确实是个好看的姑娘，文文静静，甜美可爱，有点像是文艺类小说的主角，很有校花班花的那种味道，男生很喜欢。
女生也喜欢，看看也很舒服。
“倒也没有什么，就是可能八月我要去一趟湖州，听说今年湖州要举办一个什么花会，满城都赏菊，还会请当地的夫子大人还有学子们吟诗作赋很是热闹，我已经答应去了，你去不去？”
关雎有些意外。
“八月？这么早赏菊，那九月怎么办？”她其实也挺想去湖州看看，听说和长兴那是两个世界。
她很想去繁华的地方见见世面，那种原汁原味的古城。
以前只听说掩埋在几十米深的土地下，现在有机会，就有想要去看一看的冲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柳倾笑道恬静，弯弯的唇角还有一颗梨涡：“这叫赏早菊，当然不会只赏菊花，还有秋荷，落雁，残柳，反正他们文人的会，不会无聊，我们不过去凑凑热闹。”
只可惜江南的柳树说不上残柳，毕竟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只不过是青绿和葱绿的区别。
“有钱就去。”关雎吐了几个字。
柳倾就笑她：‘你和我去，不用你出银子，包在我身上。”
两人正说到尽兴处，柳倾突然话锋一转，秀眉皱起，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关雎察觉到她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柳倾便说：“你可知道今早来福脚店出了事？”
“什么事？”关雎看她脸色是有些不好，但是想到方才她还算愉悦，应该这件事差不多已经解决了，只不过有些膈应人。
“今早有个人点了一碗酸梅汤，吃了两个菜就说肚子痛，然后浑身难受，朝着嚷着就说这酸梅汤有问题，当时还有很多吃早饭的客人，有些老顾客便说他们瞎说话，当时新客听了就想要走了。”
“酸梅汤我们都喝过，为什么就唯独他有事，我哥听到消息就赶忙过去了，那人却不依不饶一定要赔偿，说这酸梅汤吃了让人腿脚发软，浑身疼痛。”
酸梅汤怎么让人浑身酸痛？
吃钉子呢这是。
关雎眉头一皱：“明显就故意找茬。你哥可是查到了什么？”
柳倾朝着关雎给了个厉害的手势：“没错！我哥就叫陆鹤云过来，那人有些心虚又不敢临阵脱逃，硬着头皮还想要偷偷给陆哥哥塞银子，结果事情就暴露了。”
“我哥没有放过他，这件事明显就有人在背后搞鬼，后来你才怎么着？”
关雎看到她眼神中的戏谑，是想要看她怎么菜。
她笑笑：“我猜……应该是州府那边有个叫富贵酒楼的正店派人过来打主意了。”
柳倾一愣，随后两眼放光。
“哇！关关，你真是太厉害了！这都能猜到？”
柳倾一双冒着星星的崇拜眼都快要贴到关雎身上去了。
关雎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上，拉开距离：“没那么夸张，只不过碰巧猜到了。”
她想起前段时间富贵酒楼那两个人被她拒之门外之后就消失了一样，原本她还在说他们真的不是认真想要这个方子，但是柳倾说道酸梅汤，她突然想起这两个人。
他们做生意没有诚意，关雎不喜欢和这种人结交，方子拿出去都觉得丢人。
柳倾疑惑：“你知道？”
“他们来找过我，要买我的方子，我没同意。”关雎往柳倾碗里倒汤茶，语气依旧清冷。
“什么！”柳倾很惊讶：“他们也找过我哥，这两个人真的是，还威胁我哥若是不说出来，就要断绝脚店的酒水供应。”
宋朝的脚店并没有酿酒权，他们只能去有酿酒权的正店里面批发，这件事关雎是知道的，以前的人对酒管理很严格，哦，后世也是。
要是正店故意不将自己酒批发给脚店，那么脚店的生意可能会受到影响。
因为大家去下馆子就是为了和朋友吃一口酒，没有酒会影响很大，只能说是个饭馆了。
关雎眸子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哥打算怎么办？”关雎知道同行之间肯定有明争暗斗，但是这种手段，未免有些卑劣。
对于这么淳朴的小县城来说。
柳倾摇摇头：“不知，我哥好像在忙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但是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大姐！”
“大姐，出事了。”
关风突然跑进来，然后直接门口道：“快去外面瞧瞧，好像是有人来砸店了。”
砸店？
关雎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然后回头可柳倾说：“你在这等会儿。”
“我陪你去。”柳倾已经站起来。
关雎心里有事，叫她如果动起手来就注意安全，这才出了外间。
掀开门帘进入前面的铺子里，关雎就察觉出空气的剑拔弩张，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聚集了不少人看着铺子里，燕燕小梅她们都害怕的往里面缩。
她们一看到关雎出来，身体这才放松一些。
关雎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手里拿着或是棍子或是大锤的武器，瞧着就是来找事的。
而地上躺着一个浑身难受的男人，此时此刻头上正冒着冷汗，嘴唇发白，旁边还有一碗被打倒的汤药，好像是吃坏了肚子。
“哟？现在一个两个都喜欢过来到别人店门口躺着？比较舒服是吧？阳光比较大，暖和。”
关雎双手抱胸，面色冰冷，说笑话的语气也没有起伏。
刚刚还说来福脚店的事情，现在就有人跑来这里闹事了。
看来暗地里想要弄她的不少啊。
为首的人是个刀疤汉，因为脸上眼角有一道疤，手臂上也有一条更长又狰狞的疤痕，全身长着粗壮的腱子肉，瞧着很不好惹。
他冰冷残暴的眸子往娇小的关雎身上一扫，面露不屑。
“你！”他指着关雎：“就是这家店的主子？”
关雎唇角扯了扯：“是我。”
他冷冷的呵呵两声，指着脚边的男子的熬：“我的弟弟，吃了你家的饮子变成这样，你是不是要给个交代？”
关雎歪头疑惑：“吃什么？”
“我没时间给你打哑谜。”那汉子脾气很不好，几乎是嘶哑的怒吼：“快赔偿！”
猛然，一条暗绿色的长鞭犹若暗夜精灵一甩而过紧紧从缠住了刀疤男的脖子，就看见绾色衣裳的娇俏小娘子整个人就从天上打了个跟斗，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高大的刀疤男就被一招打趴下，然后被一只红色绣花鞋死死的踩着脑袋。
一招。
真的就一招。
关雎重重的拉了两下鞭子，脚下的刀疤男脸色涨红，旁边的小弟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要冲过来，但是关雎不想要和他们拖时间。
“我警告你们别过来，我不高兴了，你们老大就直接见阎王去吧。”
警告很有效，至少刀疤男现在不能表态，但是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也不想和你们打哑谜，这个人是不是吃了我们的东西肚子痛的，待会儿就知道了，但是你们想要在我店里面耍滑头，还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关雎冰冷的眸子一扫，那些小弟纷纷吓得一个哆嗦，纷纷后退。
“你……你这个臭婊·子，快把你的贱蹄·子给老子挪开！”脸贴在矮几上的男人觉得十分羞辱，但是脖子的禁锢让他动弹不得。
他手突然抓向关雎的小腿，那双红色绣花鞋轻轻一点，挪了个位置，但是鞭子在他手腕上缠住一圈，这一下，两只手都动弹不得了。
关雎重新踩上他的脸，平静道：“姑奶奶我没心情和你们玩。”
“不想要脸上留疤的，都给我识相点。”
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的捂着眼。
姐！收敛点！！！
【作者题外话】：三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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