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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叫得太准时。
那拳头硬生生在距离他脸颊一寸的地方顿住，近在咫尺。
拳头忽然一松，关风整个人都一哆嗦。
众人不悦的朝声源望去，为首那混混看到来人却有些发憷，他小声问同伴：“这人是不是关辣子？”
旁边的人都纷纷摇头：“不知啊，我以前有没遇到过。”
“老大，我也不知，陈家那个遇到过，听说被打得很惨……”嘶！何止很惨，简直是一辈子的阴影。
最近这人风头很盛，一来是陈家刀疤汉在长兴也有一些地位，听说被关辣子一招给打趴下了，二来是现在已经没落的赵家的赵虎，不久之前还是长兴的地头蛇，听说就是关辣子搅合没了，赵家都给收拾了。
整个长兴的混混，谁出门不知道避开关辣子，但是很多人都不认识。
就说是个小娘子。
他们愣着哥脑袋看着关雎从巷子口过来，不停的上下打量，十三岁，扎马尾，喜欢穿绾色衣裳……嘶！
关雎不悦的朝着他们瞪过去，冷道：“看什么？要打一架么？”
那神情，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几个人吓坏了，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了不了。”
“不不不。”
那小孩更是，见过怂的，没见过哥哥这么怂的，怎么看到人过来就不敢动手了？
他正要开口，就对上哥哥警告的眼神，他泄了口气，蔫巴的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关风喃喃道：“大姐？”
他拳头有些心虚的背在身后，低着头立刻成为一只鸵鸟。面对大姐，他始终还是心虚的，并非因为自己做错了事，大概是觉得，在大姐面前自己就好像透明人似的，一眼就会被看清心思。
但意外的是关雎并没说什么，开口说：“放学了在这外面瞎晃悠什么。”
关风撇着嘴，不敢吱一声，默默跟在后面走了。
临走之前还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那几个人根本不敢说话，更不敢靠近，眼巴巴的瞅着关雎将人带走。
那小孩看到人真的走了，心里很不服气，又看哥哥无动于衷，便出声不满道：“哥！你作甚让他们走了！”
哥哥四五个大男人，怎么还怕两个小娃娃。
那人却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痛得他嘶呼嘶呼抱头乱叫，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做一件好事，让你去念书，你给我打架惹事，打谁都算了，给我惹上关辣子的弟弟……你真的是……”
作势他又要打一巴掌，那小孩呜呜逃窜：“我再也不敢了哥，我不敢了。”
“你最好不敢了。”混混呸了一声，骂道：“你别看那女的小小个子，单挑我们四五个都是易如反掌！”
“嘶！”
哥你又吹牛！
小孩不满，但是又不敢乱说，只能心中腹诽。
……
关雎将人带流光记，便让关风上二楼先把课业写完。
陆君宵好奇的望了眼沉默不语的关风，满脸疑惑道：“你家孩子打架？你怎么就不管管？”
若是平常人家，谁小孩敢打架，家里的长辈定是又打又骂，非要他嘴里蹦出个下次不敢来。
“他打赢了。”
“……”陆君宵更疑惑了。
“打赢了就不用教训了？”好像教小孩子不是这么教的吧？
关雎歪头，也很纠结：“是别人故意挑事，他还手还打赢了，我觉得没错。”她自己就是这样啊，若是因为这个就教训小孩，好像她自己就没有以身作则，倒是说不过去。
况且对方还以多欺少，这便罢了，他们还以大欺小，臭不要脸。
反正她不想要自己的弟弟妹妹变成不会反抗的小包子，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
陆君宵倒也不是说她做错了，只是觉得诧异，听她这般说，倒也懂了一些。
可是关雎还是在关风打架的招式中，回不了神。
她问道：“你能不能够看别人的招式一两次，就学下来？”她挑眉，意思很简单。
陆君宵不明白她问什么这么问，认真回忆道：“简单的倒是勉强可以，难的估摸谁也不可能看了就会吧？”
这说的倒也没错。
关雎想到自己练武的时候，向来都是千万遍重复的练习，直到达到了肌肉记忆，能够在乱战中，不需要反应，身体本能就将危险化解的地步。
她属于努力类型的选手，但是真正的武术天才，是点到为止还能举一反三。
关雎自认为她是做不到的。
“怎么？”陆君宵看她脸色有些凝重，怀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关雎见到他就想起什么，便说：“我以后要长期在你这里定打量的药草了，你接不接？”
“接，当然接。”
陆君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看着关雎笑说：“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这话说的有点别的意思，关雎眉头挑得高高的。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
偏生这时候，秋娘在门口招呼：“吃饭啦，小月，二宝，叫你们弟弟回来吃饭。”铺子里的生意就算午时会好一些，过了这个点，后面又会忙起来。
许是因为最近天热，附近做工的，摆摊的，都会来上一碗好喝的饮子解解馋，以至于秋娘她们都不能好好做下吃饭，赶着时间扒两口，就继续出去忙活。
桌上的饭菜都是给小娃娃开张的，平日里关雎不做饭，关风和关清也来铺子里吃，也方便。
饭桌上，几个小孩子都很沉默，关雎不说话，关风因为心虚也不说话，关清可能思维还在书本上，也没声音，以至于大花小月他们几个小朋友面面相觑，干脆直接在他们面前比划比划，打起了哑谜。
陆君宵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总觉得氛围怪怪的。
就在他要出声之时，关风放下了碗筷，低声说：“我……吃饱了。”
还不等众人说话，他就转身出去了。
关雎抬眼看他离开的背影，一不小心感受到旁边的视线，扭头问道：“怎么？”
“你今天很奇怪，你和风哥儿做什么了？”之前还好好的啊。
关雎也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干脆也不纠结，想起周夫子的话，她抬眼和关清说：“清哥儿，你明天开始不用去私塾了，准备一下，我们去县学。”
“啊？”桌上的人都吃了一惊。
小月奶声奶气道：“县学？县学是什么？二哥要和三哥分开了嘛？”
“为什么要分开？”小明嘀嘀咕咕。
关清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周夫子之前和他说过一次，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对于提前去县学的事情，他从不觉得庆幸。
现在大姐说出来，他便知道是夫子的手笔。
关清问道：“那风儿？”
他扭头一看，旁边的位置空荡荡，关风不知何时出去了。
“他？”
关雎摇头道：“你不用管他，你就说你去不去，现在我们家足够将你，甚至你们两个三个都送去县学，你若是觉得来回麻烦，我还能在那边给你租个房子住。”
是了，交通还是个问题，县学在城北，离这边每天往返还是有些远，若是有代步工具，或许还会好些。
让关清一个人在外面，她还是不太放心。
“大姐。”关清却不急着回答，他认真道：“其实，我觉得风儿可以考武学。”
关雎一愣，她好像对这个不太知情。
“武学？”关雎看向陆君宵，眸中都是询问，陆君宵朝着她点头，意思是可以。
关雎知道宋朝比较重文轻武，但这个重文轻武并不是将武术打压，而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文学昌盛，小儿女子都提倡识文断字，更何况大文豪们对于文化的考究，更加上一层楼，相对于文学发展来说，武学的发展更少人注意而已。
若关雎没有记错，宋朝已经开始有热武器的，并且是古代科技高峰期，尤其是军事科技，什么火枪火球火炮都是这个时代开始，对于军事方面，宋朝并没有落下。
尤其是从小培育武学天才方面，和文人没什么差别。
唯一的就是，文官的福利实在是太好了，大家都更愿意做文官，武官在朝堂吃力不讨好，自然而然慢慢的大家都不愿意沾染武将的行当。
县学里和文化生一样，也有武学开课，有些不爱念书的孩子就会被送去练武，一来练武的课业要求不高，二来是想要县学管教管教孩子。
听到这个，关雎其实就有些想法了。
“我再问问风儿。”关雎想着，关风愿意练武，那么就让他练，刚好县学对于练武的文学要求没那么高，若是能和关清一起上下学，她还更加方便一点。
县学里，孩子八岁就你可以送进去，风儿今年九岁，已经可以了。
宋朝对于上学的孩子有特别的政策，比如八岁以上入学的孩子，政府会提供伙食补贴，十五岁以上的，或者小于八岁的孩子，伙食费减半，如果是额外入学的是没有的。
这和后世的公办学校福利还更好一些，已经非常人性化了。
饭后，关雎便去问关风。
她上楼的时候，关清和关风两人已经准备背上书包去上学了。
关清正在和关风说着什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关风笑笑，转头看到关雎上来，笑容收敛了些，去人还是点点头：“大姐。”
“知道了？”
关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红着脸：“嗯嗯，我愿意去，我想学武，也不想和二哥分开。”
如果让他一个人去刘家私塾，估计他坚持不了几天。
关雎也松一口气，说：“入学有小试，你们准备一下，待会儿你们都去和夫子说一声，就说明日不来了，然后和刘家的管事也说声。”
两人乖巧的点点头，便一个推一个笑着下楼去了。
关雎长长叹一口气，要不买辆驴车？
就算不接送孩子们，那家里以后要运送货物也方便一些。
说干就干。
翌日，关雎早早的起身，她今日要忙的事情还挺多，叫他们去物色一辆价格合适的驴车，然后她还要去一趟柳家。
去柳家自然是因为茶包的事情。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夸一下小武他们三人不愧是常年做情报工作的，不仅交接很快，办事利索，情报资料更是哐当哐当的收集回来。
说起情报就提前收集回来湖州的茶包消息，一来就说到了湖州金家。
小司说：“湖州金家是这一代的名学世家，他们名下的茶包在这一代已经卖了几十年，湖州几乎每家每户都知道金家坊的茶包是极好的，来客送客，见面礼都会送金家坊的，不仅湖州这一代，到了苏州，杭州，金家坊都有些名声。”
“但是……”小司话锋一转，说道：“但是金家坊也有不好的事，尤其是前几年说他们家偷梁换柱，有些人吃到了不好的茶包，而且最近两年质量越来越差，声名日下，好像是金家的家主换人了。”
关雎点点头，一个人的决策对于一个世家甚至一个品牌的效益都是关键，这让关雎想起不少后世那些因为换人和砸品牌的新闻，层出不穷，没想到宋朝就已经有了。
小司却继续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家名声不好，但是有名声，他们最近好像动作挺大，推出新的茶包，名声很好，又将金家坊给拉回来了，但是你们可能想不到，湖州的金家坊遇到对手了。”
“是林家，林家原先是专门最酒楼，茶楼等生意，在湖州名声不大不小，前年林家家主去年因病去世，就给了他一个从小在外长大的儿子，叫……林钦萧！”
“林钦萧？”关雎心头一跳，这不是林钦霜的哥哥么？
“可不是，别小瞧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心狠手辣，听说还是从汴京回来的，见识广，一下子就将中流的林家推上湖州世家上位，在短短两年间，林家已经能够和金家平起平坐，一些丝绸大家，陶瓷大家都要给林家一个面子，听说这人大有来头。”
“还说这人前途无量，现在谁都想要攀上林家这条高枝，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
小厮说得激动，但是他脸上却格外淡定，反观旁边听者小武和浅浅满脸激动。
“这个叫林钦萧的，当真这么厉害？”
小武说着，满脸憧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抱住林家这个大腿了。
浅浅却说：“我们要是能认识这个林钦萧就好了，哪用得着大费周章的自己努力，人家把路铺好了，我们只要将货送过去就万事大吉。可惜了……”
“是啊，就这长兴，其实也算藏龙卧虎，你们可知青茶巷的柳家？”小司问道。
关雎再次挑眉，这和柳家有什么关系？
小武好奇道：“柳家？柳家怎么了？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浅浅也觉得熟悉，但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司说：“柳家小猎户出生，后来这一代的柳家家主白手起家，傍上了林家这个大腿，听说是林家家主在走船运镖的时候，救下了林家家主的夫人，知道柳家开了脚店，味道还不错，准备去湖州发展，这不，听说人家已经搭上线了。”
“……”关雎一脸无语，这些消息，小司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说得还有理有据，因为前几天确实林钦萧来过，当时柳城也说，他们是生意伙伴，所以听起来也没有哪里不对。
“那，你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关雎问道。
小司却一脸为难：“这个就不知道了，我要是这种事情都能打听出来，我都可以去给官家当差了，何至于在江湖上乱走。”
这话说的也对，关雎也只是好奇而已。
几个人提着篮子，大包小包的来到了青茶巷，路过陆家医馆的时候，关雎还送了几个小玩具给晚舒，晚舒高兴了好半天。
“关娘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武问道，他提的东西最重，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敢问。
关雎道：“马上就到了。”
关雎带着几人来到了柳家东角门，几个人看着高墙大院，竹林深深，一时间面面相觑。
小司不敢置信道：“我没看错吧？灯笼上写的是柳宅？”
“没看错，是柳宅。”
浅浅懵了：“长兴有几个柳宅？柳家有几个？”
小司一脸无语：“就一个啊，就一个……”
那不是，刚才他们兴致勃勃谈论了半天的傍上大腿的柳家，不就是他们现在要进去的这个……他们齐齐的看向一脸淡然的关娘子，又相互对视一眼。
关娘子……和柳家的人认识！！！
敲门后，门房看到是关雎，客客气气的将人请到了茶厅，然后立刻派人去找小娘子。
门房神情在后面几人身上扫了一眼，依旧是恭敬有礼的给他们都上了茶。
关雎却说：“直接把食盒给柳倾就好了，我今日来是找你们大郎君的。”
门房愣了愣，半饷之后在明白过来。
他立马招呼一个人来：“去芙蓉苑找大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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