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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知是谁？”
我抿了口茶：“不知，但既然他现在已经频频开始出手了，得见他真面目的那天应该也不算远了吧！随机应变，等他从暗处出来，再收拾也不急。”
陈贵妃将胳膊搭在桌子上，用手撑着头：“你还是趁早做好准备，省的人家弄你个措手不及。不过我倒是相信你命大的很，毕竟得是多让人讨厌，你才能长得这样一张脸。我见一次烦一次。”
我和陈贵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突然听见了四公主的尖叫，我赶忙透过窗子向殿外望去，只见她站在海棠树下不停的哭，手指着树冠，满脸的惊恐。
乳母上前抱着她哄着却是无济于事。乳母顺着四公主手指的方向也向树冠上望去，瞬间也是脸色煞白，赶忙叫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里.......”
我和陈贵妃赶忙出去查看，只见在高高的枝杈上，挂着一张连着头发的面皮。
采薇也吓了一跳，陈贵妃很淡定的皱着眉嫌弃道：“皇后娘娘，你这长乐宫看来真得除邪祟了。”
因着之前赵氏追杀我时，戴过人皮面具，我见过这玩意儿，所以对我来说并不算稀奇，只是此刻挂在树上那个，还血淋淋的......
我镇定的对陈贵妃道：“贵妃，你且快些带四公主回玉鸣宫，今日就当不曾来过，本宫瞧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了，万万保护好公主。”
“那你可怎么办？”
“你不是说了，本宫讨人厌的很，一定遗臭万年。”
陈贵妃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上前抱起四公主，对我道：“娘娘多保重，那只猫留下陪着你吧！有的时候猫啊狗的，可比人强。有需要就去玉鸣宫找我。毕竟我有六宫之权。”
我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
陈贵妃与四公主走后，我让采薇去找了根竹竿。
我连忙后退两步，捂住了采薇的眼睛：“采薇别看！”
“娘娘这....是什么啊！”
我沉吟了片刻，淡淡开口道：“采薇这宫中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啊。”
“这......这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是人是鬼，我明他暗，且得等他露出马脚。”
我和采薇怀这忐忑的心情回了寝殿，我将正对着海棠树的窗子关上，内心余波震撼难平，这若真是人的面皮，那他的尸体又在哪？他又是何人呢？
我越想心里越毛，手脚酥麻，浑身冷汗，偏偏陈贵妃送给我的那只猫，还站在那扇被我关上的窗前，喵喵的叫。
采薇给我倒了杯茶，我的手打着颤将茶盏接过：“采薇，这几天你不要自己随便出这个寝殿，我觉得我们会见到更多奇怪的东西。”
采薇虽是不解，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申时，我带着采薇，绕过廊道行至长乐宫后门，福盛已经派人在那等着了，我们跟着那小太监一路避开来来往往的宫人到了勤政殿。
福盛一边左右打量着周围，一边将我拽了进去。
“皇后娘娘，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长乐宫不大对劲，瞧着不像是假的。”
福盛大惊：“这！娘娘您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这得禀报皇上啊，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我制止了他：“暂且不必，本宫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公公劳您这两天去各宫看看哪个宫里少了人，宫里的哪个角落又多了具无脸的尸体。”
福盛点了点头：“奴才知道了，等回头奴才再多派些侍卫守着长乐宫。”
“不，你只需让侍卫在长乐宫周围转着就行，不必刻意在长乐宫加派人手，否则装神弄鬼那人是不会出来的。”
我与福盛正说着，就见两个小太监从廊上走来，我赶紧侧身躲在了转角处，福盛将他们打发走后，我才出来。
“娘娘，不能多耽搁了，奴才这就带您去暗室，否则日头晚了您回去也不安全。”
我点了点头跟在福盛身后往偏殿走去。
进入偏殿，福盛小心的关上门，移动了墙边的那只瓷瓶，一扇暗门缓缓的被打开了，之前我在正殿瞥见的那些书架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娘娘，奴才只能帮您到这了，您自求多福，看完赶紧出来！”
我谢过他，带着采薇侧身进了暗室，凭着记忆找到了皇帝放画的书架，将那仔细藏在锦盒里的画取出，轻手轻脚的把画展开，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眼前，皇后姑母与我还真是像！
我和采薇都愣住了，按采薇的话说皇后姑母与我相比身上多了些柔和与温暖，而我则是面冷的很。
我不置可否的苦笑道：“采薇，怪不得世人都将我与她做比，原来我一直都是彻头彻尾的替身，从投胎开始就身不由己。”
“娘娘....”采薇满脸担忧的握着我颤抖的手。
我望了一眼画中的姑母，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丽妃说她是在看见这副画像后才真的心死的。也明白了陈贵妃和杨妃还有那些宫里的女人到底是为何这般不喜我这张脸。
姑母笑的柔和，就像我之前做过的每一场梦中，她的笑容一样，可就是这样一个如此温柔的人，牵绊了禾苏一生，让他一直到死都想着她。陈贵妃恨了她一辈子，杨妃也因为恨她，做了一辈子傻事，丽妃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女人，数不清的事.....
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落着的书，发出了很大的啪啦声。
我的心跳好像都骤停了两秒。腿脚不听使唤，眼前发晕，满脑子都是姑母的笑颜。
等我再想躲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从正殿打开了暗门，此刻就站在我斜对面，面上带着些吃惊的看着我。
我的眼泪瞬时便不受控制的开始滚落，我也不知此时，我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觉得委屈，愤怒，无奈，怨怼杂糅在了一起。
我将那画向他展开，问道：“皇上，像吗？”
皇帝向我走了两步，却又迟疑的不敢上前：“棠儿......你怎么在这儿？”
我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怪只怪皇上之前为了试探臣妾，将臣妾带到了全是姑母遗物的偏殿。怪只怪皇上您，一遍又一遍不停的提醒臣妾，臣妾不过就是一个皇后姑母的替身。臣妾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姑母，对吗？”
皇帝走上前将我手里的画夺走，卷了起来。
柔声道：“棠儿，你是你，她是她，朕分的清。”
“真的吗？皇上您自己信吗？”
他将画装回锦盒里，放回书架上，转身背对着我，似是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棠儿，你现在应是在长乐宫里被禁足。不该在这。”
我一把将放着画的那层上的书连带着画全都推了下去，我哭着冲他吼道：“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就因为这张脸，臣妾快被人害死了，您让我好好的待在长乐宫，您可知道有人要杀臣妾，臣妾不认识他，他却恨我。若是臣妾死了，您难过的也只是再也看不见臣妾这张脸了！”
我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了簪子，抵着自己的脸。
采薇哭着上前阻拦，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推开，对皇帝道：“皇上，是不是只要臣妾没了这张脸，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真的要把我耗干了。那个长乐宫，哪里能长乐啊！”
皇帝有些慌张的向我靠近，伸出手无措的想要将我手里的簪子拿走，可是他前进一步我就向后退一步，簪子的尖头也向皮肉多怼进去一分。最后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咬牙拿着簪子便从颧骨狠狠的划向了嘴角。
血液进了嘴里，居然有些甜。
采薇吓坏了，赶紧拿帕子来给我擦脸上的血，她一边擦一边不停的哭，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我却莫名的有种释然，看着皇帝不停的笑着，扬起嘴角学着姑母的样子，可是眼泪还是流着，淌进伤口里，和血液混在一起。
手里的簪子轻飘飘的掉了下去。
皇帝一把将我拽过，抱起我就快步向暗室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叫着传御医。
他急了，眼睛都红了，眉毛也皱在了一起，身子也像采薇一样颤抖着，可是采薇是担心我这个人，而他应是担心我这张脸。
我没想今天闹这么大的，我只是想看看姑母长什么样。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尤其是我看见了那张恐吓我的面皮，我也害怕啊，可是我得镇定......
他那张成熟俊朗的面容，生的可真好，就算是这样慌张的时候，看着也觉得有些赏心悦目，但为何偏偏长在了他身上？我缩在他怀里，不由得伸出手，去摸他的眉眼，剑眉星目，俊朗无双，是姑母曾深爱的模样，可是奈何他长着两片薄唇，还凉的很，注定不是个有心的人。
就连脸颊上的两个酒窝，也不是只有在笑的时候出现，生气，含着阴谋时也有。皇帝啊，皇帝......
他握住我的手，嘴里喃喃着：“棠儿不怕，棠儿不怕，朕会让人治好你的脸的，不怕。有朕在，有朕在。”
我脸上的血浸透了我的衣领，我本就身子虚，又流了这么多血，从早上开始一日里不是生气就是担惊受怕，眼前开始发黑，在我快昏过去时，还在庆幸，今日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用回去面对那张人皮了。
等我再醒来时，我还在皇帝怀里，他一直焦急的看着我。
我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抬手想要摸一摸脸上的伤，却被皇帝制止了：“棠儿别动，会留疤的。”
我放下手，有气无力的道：“那臣妾可得好好养它，不然没了这张脸，皇上就该不要我了。”
皇帝又把我往他怀里紧了紧：“不会的，不会的，棠儿变成什么样，朕都要。”
夜已深沉，我的脸火辣辣的疼，皇帝在安置着我在龙榻上睡下后，让福盛和采薇守着我，自己继续回到书房去处理没有处理完的政事。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睁开了眼睛。
笑着看着福盛道：“抱歉了，福盛公公。本宫闯祸了。”
福盛叹了口气，轻声道：“也怪奴才，该想到的。”
“对了公公，你可否派人装作我的样子与采薇回趟长乐宫，什么也不用做就待在寝殿里。本宫想看看那‘鬼’究竟还要做什么。”
福盛皱着眉：“皇后娘娘，您都这样了，还管那些做什么，勤政殿安全着呢！您先好好养伤吧！”
“有人要害本宫，本宫决不能姑息。劳烦公公了。本宫估计着今晚，就算正主不出现，那没脸的尸体也该现身了。”
“真的不用和皇上说一声吗？”
“暂且不说，皇上知道了定会兴师动众，到时候这‘鬼’若有人护着，我们就不好动他了。”
“可是，您今日受伤之事宫里人尽皆知，他还能信吗？”
“人尽皆知又无人见到，那就是传言。他会信的。”
采薇道：“娘娘放心采薇一定把那鬼给抓住！”
我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小心点。”
寝殿里烛火扑朔，爆了几次烛花，我看着福盛带着采薇出去，心里却不大平静，那‘鬼’的背后究竟是谁！宫里怎么还藏着这号厉害角色，他与我又有什么仇怨呢？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全是姑母的笑容。我就像是她的影子，她是光，我却得小心翼翼的活在阴影里。
世事不公，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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