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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枫很识相地在他们忙碌的时候送过来了一匹马，这会儿正安静地在吃草。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他挑了挑眉，这些东西总会有去处吧。
“去贫民窟，就在距离此处的五里地之外。”
她朝着西南边指了指，清楚地知道喻晟要带她过去。
他应了声，着手将劫持下来的东西绑在马匹上。
“说来这些东西也是真丰富，从吃的到银钱，足够贫民窟的孩子们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虞宛矜说这些话，不似旁的达官显贵，他们在怜悯穷人时总要带着几分悲悯的感觉，总像是在仗着自己站在高处，高高在上的施舍别人。
他看着面前女子明媚到发光的样子，只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揉搓了一把。
“你看起来很了解那里。”他有些新奇，因为以往虞宛矜从来没跟他提起过，他也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女会有这么一面。
他像是又重新认识了虞宛矜一般。
往常只知道她乐于助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见不得苦难，她口口声声将“日后会帮助你”挂在嘴边，但本质却没打算让她做些什么。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凡的过去，却没想到能够有一天和她出现在这野草满天的平原至上，做出些劫富济贫的行径。
“是很了解，”她装作没看到喻晟眼中的惊讶，细细的数着那里的一切，“其实我也是偶然看到贫民窟的人去京城里乞讨才知道的，原本只是无意相助，没想到他们都很和善。”
她声音温吞，险些被风声覆没，但喻晟还是听到了。
她手中还抱着劫来的布匹，准备计算着这些能给他们添多少衣服。
喻晟觉得，在这一刻，他整颗心都被勾走了去。
他先一步上马，而后拉着虞宛矜上来，两人在马上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他怀中温热，气息也喷薄在虞宛矜耳边，让她的脸不觉红得烫人。
还好喻晟是在背后，看不到这些。
“今天的事，还要谢谢你。”
他的话说的模棱两可，但虞宛矜听懂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每年今日都带你来这。”虞宛矜轻轻一笑，装作不太在意的说道。
“只是每年今日？”他反问着，手抚着虞宛矜的腰微微用了几成力，让她脸红的更加厉害。
她并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也大概能猜到他是要说些什么话。
但随后他话锋一转，将两人之间的旖旎氛围瞬间打散，变得丝毫不剩，“不要接近宫内的人，越少越好，这是会带来危险的。”
这是虞宛矜会狠狠记住的教训，刻进骨子里了。
她知道这些话对喻晟来看意味着什么，或许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他的母妃在他小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应该对他而言，也很是让他痛苦。
她不敢想象喻晟的遭遇，但也会狠狠记住前世发生的一切。
上一世她因为太过于感情用事，相信贺竣不会辜负她，而后便玩弄了用情至深的喻晟的感情。
她相信善恶有报，也深深感念着她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会努力小心避免先前的事不再发生，这一世她也绝对会逆风翻盘，并且不辜负喻晟。
他只见旁边的人若有所思，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以为是在因自己的话而伤怀。
区区五里路，不出一会儿便骑马到了。
虞宛矜变戏法似的从衣裳里扯出来了一只面纱，戴在面上，虽然她衣衫朴素有灰，但颜色却素净透亮，加上头上戴了好几只银钗，让人瞧了便眼前一亮。
二人双双下马，他们把所劫的东西全都带进了贫民窟。
虽然喻晟听着她的描述，对里面的情况早有准备，但真正见到后仍是觉得贫穷不已。
是名副其实的“窟”，四周黄土漫天，也没有被褥和灶台，似乎唯一能用来生存的只有一口铁锅，还是用柴火堆点火的。
不过好在此处冬暖夏凉，里头空空的，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也让人为这的寒酸感到些许吃惊。
贫民窟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虞宛矜前来送东西，见她过来，小孩子们连忙一窝蜂地拥过去，其他大人脸上也露出了渴望又高兴的神色。
此处和别地儿不同，这里之所以贫穷，是因为有许多人已经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只得躺在地上等待旁人照顾。
“我方才劫了一些布匹粮食，还有银钱，这些东西应该够你们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了。这些日子外头风声不太好，还是应当鲜少出去。”
虞宛矜这话也就是说说，她深深明白，在生存面前，外界的危险都算不得什么，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他们还是会去乞讨。
“活菩萨，虞夫人是真的活菩萨。”
他们感动的老泪纵横，更是直接给虞宛矜跪了下来，直直地磕着头。
虞宛矜将年纪大的人扶起来，轻声道，“没事，这些都不用放在心里。活着已经很麻烦了，能够帮一些是一些。”
这些话无论她重复多少遍，都要这么说。
她坚信着有些人只要愿意帮助，就一定会变好的道理。
她也相信恶有恶报，时候未到。
“虞姐姐你来啦？这几天我好想你。”
有个小女孩奔过来抱住了虞宛矜，她身量小小的，似乎因为发育不良，头发娇黄又粗糙，脸蛋也干瘦的，没什么生气，但语气软软糯糯，让人一听变无法自拔。
虞宛矜感觉到了自己身上被人抱住，一低头，对上她葡萄大的眼睛，连忙蹲下来，在她头发上摸了一把，和她打招呼道，“是我，几天没来，可想我？”
喻晟看着她和在场之人打为一片的模样，只觉得她温柔又善解人意，尤其是逗弄小孩的时候，格外可爱。
“想呀，我可想虞姐姐了。”
对方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单单是看上一眼，便足够让人心软。
她半开玩笑的掐了一把面前小女孩的脸蛋，笑了笑，“就你嘴甜。”
这小姑娘是她最开始遇见的，虽然个子长得小，年纪也不大，瞧着才三四岁，说话都不太利索，但初次见面时她穿了一身浅红色的破布衣裳，目光坚韧的在维护着自己病重的父亲。
虞宛矜当时出手救了她一把，让她父亲看了病，但可惜没过多久她父亲便走了。
之后她一直由年迈的爷爷奶奶带着，也一直在贫民窟，没大出去过。
她问过她娘亲的去处，但她只摇头。
虞宛矜在贫民窟以面纱示人，就是害怕被认出她的身份。
她想要救人，但并不是为了被感谢，而是见不得这些苦难，倘若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小心翼翼，反倒没什么必要了。
喻晟一直站在不远处，没主动和这些人打招呼，也没和虞宛矜说些什么。
他神色复杂，同样没见过这些，但他觉得倘若换成自己，一定不会有闲心管这些人。
虞宛矜愿意出面，已经算是很好了。
尤其是她还能很是温柔的对待小姑娘，也能硬起来语气和在场的人们说话，对病重的人进行救治，内心却一片柔和。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明她和其他人有何不同。
在这一刻，他那一直飘忽不定的心忽然有了着落，他知道自己为何心动，也知道为何唯独对她才念念不忘。
这些是避无可避的，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虞家的女儿。
她牵起小姑娘的手，只见对方被喻晟的存在吸引了去。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喻晟这样干净的人，尤其是他身上的衣服，不似她平时见过的破布。
虽然小孩子没什么想法，但他对小姑娘来说，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她连走了好几步，伸手抓住了喻晟的衣角。
她的手算不得干净，但虞宛矜知道，他是个爱干净的人。
他迟疑了一瞬，没把小姑娘的手拿开，任由她抓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小姑娘叫叶子，不知姓什么名什么，她祖父祖母都不识字，自己父亲也走得早。兴许她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虞宛矜同喻晟解释着为什么小姑娘见到他会好奇，也忽然想到了，以喻晟的性子，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小孩。
初次接近喻晟，小姑娘虽然好奇的同时也觉得害怕，看着她咽了咽口水，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地退后了几步，又扑到了虞宛矜的怀里。
“叶子，这是喻哥哥。”
虞宛矜笑了笑，忽然想到，她和喻晟的姓氏听起来像兄妹。
不过应该在此也没人纠结这个问题。
“哥哥？”
小姑娘葡萄大的眼睛眨了又眨，小嘴吐出这么两个字来，让人觉得奇妙不已。
他弯下腰，对上了叶子的目光，他以前不擅长和小孩相处，甚至有几分嫌弃，如今看到小姑娘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还心生了别扭。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你在这看会儿叶子，我去里面看看。”
虞宛矜想到自己劫持了不少的粮食，兴许可以帮忙照顾一下里头的病号。
待虞宛矜走后，喻晟想到她说的小姑娘凄惨的身世，再看着叶子时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你的祖父祖母也在这儿吗？”
他问了一句废话，不过对叶子来说很受用。
“是啊，”她像被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指了指远处年迈的老人，他已经残疾，“那个是我祖父。”
喻晟点了点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众生远远比他想象的要苦难的多，也明白了虞宛矜为何执着于救他们，却不求回报。
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能够像她一样有一颗愿意悲悯众生的心已经十分难得。
“喻哥哥，你是哪里人呀？”
叶子抬头看她，大眼睛让人不忍心戳破她的话。
“是京城人。”他如实回答着叶子，一把将他抱在怀里，逗她开心。
接下来两人的过程很融洽，叶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失落，而是满脸开心地追问他京城里面有什么。
喻晟耐心地跟她讲着自己儿时玩的一切。
虞宛矜从里头收拾了好一会儿，出来时看他们两个已经打成一片。
她歪头开心的看着他们，觉得喻晟以后如果有个女儿，也会相处的这般融洽。
眼看着便到了日落西斜时，虞宛矜和喻晟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叶子依依不舍的从喻晟的怀里下来，同他道，“那我们拉勾，以后每周你都来可好？”
“好。”喻晟微微一笑，依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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