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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带他们去了一间破旧的小平房。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光头大叔，老爷子跟他说：“找个人。”
光头大叔问：“找什么人啊？”
老爷子往姚双富和冯玉芬那边一指，“他俩的儿子。”
“啥样的人啊？”光头大叔点了支烟自己抽了起来。
老爷子看他一眼，“不给我一根儿？”
“你不是嫌弃我这纸烟没味儿吗？”光头大叔嗤了一声，递给老爷子一根烟，还划了根火柴，给老爷子点了烟。
老爷子抽了两口，露出嫌弃的表情，“屁味儿没有，抽这玩意儿有什么劲儿。”
光头大叔看起来早已经习惯了，嘟囔了一句：“回回这么说，回回管我要烟。”
老爷子一口烟能抽下去好大一截，他吐出烟雾，说：“二十岁左右，比你高两头，叫姚爱党，去找吧！”
光头大叔扭头走了。
“他一个人，就这么出去找人？”姚双富觉得有些离谱。
老爷子瞪过去一眼，“你急什么！”
“我丢了儿子，我能不急吗？”姚双富心里急，语气就不怎么好。
老爷子啧啧两声，“你丢了儿子，真是了不起啊，真是厉害啊！”
“……”姚双富嘴笨，说不过人家，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气了一会儿，他对身边的姚三富说：“你怎么相信这么一个人！早知道我就不跟过来了，大半天了啥动静都没有，有这工夫，没准已经在刚才那条道上找到爱党了。”
老爷子扣了扣耳朵，瞥了姚双富一眼，“自个把儿子弄丢了，动不动跟别人来脾气，什么狗东西！”
还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这么说过话，姚双富当即窘迫得满脸通红。
“死老头，要不是看你岁数这么大了，我早就揍你了！”
老爷子不慌不忙地拿出烟斗，捻了撮烟丝，填好，点燃，叭叭地抽了起来。
“你儿子就是被你揍跑的吧？就你这狗脾气，多少个儿子都得被你揍跑喽！”
姚双富腾一下站起身，“你——”
“他爹，他爹！”冯玉芬立马跟着站起来，死死地抱住了姚双富的胳膊，“你别生气，咱们先等等看。”
“等什么等啊！这能等出什么啊，咱们等了十来年了，把儿子等回来了吗？”
姚双富把自己给说崩溃了，一屁股坐下来，抱住脑袋，用力扯着头发。
“他爹你别这样。”冯玉芬急得差点哭出来。
小香宝见气氛实在太压抑了，便开口打破了沉默。
“爷爷，刚才那个叔叔是你什么人呀？”
老爷子语气温柔了许多，“他是我儿子。”
姚三富明白闺女唠嗑的意图，便也跟着说了一句：“您儿子跟您长得不太像啊，是不是随他娘了？”
“我没讨过媳妇，刚才那个小光头，是我捡来的，算是我干儿子吧！”
老爷子抽旱烟抽得周围全是烟雾，他的声音在这沉沉的烟雾中，都显得桑仓了不少。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当年我从雪堆里把他扒拉出来的时候，他才只有我拳头那么大呢！”
姚三富说：“那您真是不容易，您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都是缘分。”老爷子咳了两声，“我养他也没花太大的力气，会养孩子，就不会太累，也能把孩子养得挺好。这不会养孩子啊，自个儿受累受苦，孩子还都跟他不亲。搞不好，还容易出事。”
姚双富听出来老头的挖苦之意，突然抬起头，死死地瞪着老爷子。
老爷子才不怕他，顾自说道：“这当爹娘的，最怕把自个儿太当回事，自己啥都不明白呢，还管东管西，管不对地方，还觉得是对孩子好。”
姚双富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总觉得老爷子在嘲笑他，话里话外的挤兑他。
忍不了了，一个破老头子，乱扯什么。
姚双富扒开媳妇的手，站了起来，他朝老爷子走了两步，这时门外呼啦啦走进来二十多个人，把小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光头大叔说：“找的是他俩的儿子，你们先瞧一眼。”
姚双富顿住脚，呆呆地站在原地。
冯玉芬见这些人都跟地痞流氓似的，突然有点害怕，他把姚双富往后拉了拉，拉到自己身边，小声提醒道：“他爹，你别乱来。”
说完，冯玉芬又把小香宝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万一打起来，无论如何，她舍命也要保护好小香宝。
小香宝在后面脆生生地说道：“二伯娘，你别害怕，叔叔们不是坏人，他们都是来帮忙找三堂哥的！”
光头大叔问众人：“你们都看好啦？”
众人参差不齐地说道——
“成，我记住他俩长啥样了。”
“差不多吧，如果长得像我肯定能认出来。”
“最近确实有几个外地人在到处溜达。”
“老瘸子那好像住了个人，不知道哪儿来了，回头我去看看。”
……
“行了行了，动作快点，有差不多的人直接带过来。”光头大叔把众人轰走了。
**
陈立秋坐在木板床上，盯着书上的名字反复反复地看。
一直看到他快认不出“姚爱党”这三个字才闭了闭眼。
陈老汉当年救了他之后，不仅教他怎么修理手表、自行车、家用电器等等东西，还教他认了不少字。
所以陈立秋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却依然能看懂报纸，还会写不少字。
那天从裁缝铺离开之后，他就在自己唯一的一本书上写下了“姚爱党”这三个字。
书的右下角其实还有他之前的名字：陈立秋。
不过陈立秋三个字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很淡很淡了。
他会是姚爱党吗？
那个带着红石头的漂亮女人，是他娘吗？
那个打过他的男人，是他爹吗？
其实他已经知道姚家村大队在哪里了，但是他很害怕，他不敢去找真相。
心里很想去一探究竟，但总是缺少一点勇气。
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是近乡情怯。
这里是他的家乡吗？
无数个问题冒出来。
陈立秋心乱如麻。
“嘭——”一声响，门被粗暴地撞开。
陈立秋瞪大双眼，看向门口的几个人，“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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