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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略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一片狼藉，半晌才说：“你不是说不会塌？”
“……”
萧云祈咳嗽了一声，“我也……没想到。”
他们在山中住了差不多二十天，几乎每一日，萧云祈都要到这附近来采苦参。
每一日都看着这草亭子摇摇晃晃地却也不倒。
今日却塌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萧云祈说：“我让人修个石亭，以后我们想来看还能过来。”
“好吧。”裴昭点点头，看日出的喜悦因为这塌了的草亭减了许多。
她望着那逐渐伸出山巅的红日，眼眸微微眯了眯，“草亭朽了，塌了，可以重建石亭，挺好。”
破而后立，也很好吧。
萧云祈听出她话中之意，将她往自己怀中揽了揽，“休息一日，明日回清霞关去。”
……
看完日出回来，两人刚到那竹舍门口，脚步都是一顿。
“有客人。”
萧云祈牵着裴昭的手，“进去瞧瞧。”
“嗯。”
裴昭点头。
两人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正屋的窗口那儿坐着一个年轻俊雅的苍衣公子。
公子脸型与萧云祈有些相似，五官轮廓更加明朗。
眉宇间看似疏朗淡漠，实则眼底隐含慧光，收敛锐气，瞧着便是个内有城府的厉害人物。
裴昭大概猜到这人身份，暗自思忖，他倒是没有阿祈长的好看，阿祈更精致些。
而且这人也不像阿祈那样真的淡漠。
这人是有些野心的。
“八哥。”
萧云祈牵着裴昭进到屋内，语气略微带了几分温度，“这么早便来了。”
“嗯。”
苍衣公子正是萧云泽。
他站起身来，在裴昭身上打量了两圈，眼底划过一抹意外，“姑娘的眼睛好了，恭喜……原来人的眼睛真的能折射很多东西。”
蒙着双目的裴昭，若不动手只站在那里，真的温柔无害。
但如今双目复明的裴昭，只站在这里不言不语，便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宝剑，让人不敢轻视。
“八皇子。”裴昭颔首。
萧云祈从另外一边桌上拎了茶壶过来。
“在这山中住了几日，你倒是多了不少烟火气，竟还想为我沏杯茶。”萧云泽说：“你还是别忙活了，让修谨去做这些杂事，你过来坐下说话。”
“也好。”
萧云祈把茶壶放回去，淡淡说：“其实我只想给昭昭沏，八哥想多了。”
萧云泽笑了一声，“知道你眼里只有裴姑娘，不必专门说出来，来人——”
外面有个身形高大的青衣汉子走进来，便将茶壶拎走去准备茶水。
裴昭说：“他是给我们送三餐的人吧。”
“脚步声分辨出来的？”
“嗯。”裴昭点点头，“原来是八皇子的人。”
“影阁的人不分我的还是他的。”萧云泽说道：“我们都能使唤的动，对我二人，他们也都是忠心的。”
裴昭说：“影阁？”
“就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我们在东盛的暗线网络。”萧云祈解释道：“是按照七杀暗阁的模子创建的。”
“原来如此。”
萧云泽打量了裴昭一会儿，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回清霞关了？”
裴昭没说话，看了萧云祈一眼。
毕竟她和八皇子是不熟的，自然要萧云祈来交流更好些吧。
萧云祈点头说：“明日。”
“这么快……”萧云泽深吸口气：“那岂不是说，东盛这里的烂摊子直接便丢给我了？”
萧云祈微笑：“八哥在东盛快二十年了，根基深厚，应对这里的事情应该游刃有余，更何况，如今皇宫那位，还有太子都和你上了一条船，必定得助你，我很放心。”
萧云泽说：“她们是你的母亲和妹妹。”
“从小便消失，二十年没问过我一声的母亲。”萧云祈淡笑，“还有忽然冒出来，并算计了我的妹妹。”
“你七杀的身份不是她泄露的……”
话到此处，萧云泽看到裴昭皱眉。
但萧云祈却也没有出言阻止他继续。
萧云泽沉默片刻，又接着说：“是谢无庸，元凌充其量只是煽风点火——”
裴昭眸中冷光闪过：“七杀恶名昭彰，几乎是天下公敌，她推波助澜，帮着谢无庸将阿祈的身份搞得天下皆知。”
“她该知道，一旦七杀身份暴露，晋王不是晋王，北梁不容，甚至天下不容。”
“那么只能改头换面，按照她们的想法做东盛太子了？怪不得她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所有人之前将重伤的阿祈带走。”
只是因为一直就作壁上观，等待时机！
裴昭厉声质问：“她们就没有考虑过，万一出了意外，阿祈被围攻丧命吗？”
萧云泽容色复杂。
萧云祈身份败露这件事情，并非只是元凌的错，罪魁祸首还是谢无庸，况且北梁朝中也有人做推手。
只是这些话，他看着凶光毕露的裴昭，到底也是咽了下去。
元凌这件事情做的的确是有欠考虑，太冲动了些。
“昭昭。”
萧云祈握住裴昭的手，无声安抚：“别恼，这件事情已经过了，恼也无用……更何况，谢无庸知道我是七杀之人，身份的事情迟早要解决。”
“如今大白于天下，而七杀少主已经死了，其实是好事。”
“可这样你在北梁便也是个死人了！”
裴昭皱眉：“你——”
“也没什么不好的。”萧云祈轻笑道：“你前些时日还说要舍王权富贵，如今舍不得了？”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裴昭沉声说：“我不想你被背着那个恶名被人咒骂——”
话到此处，裴昭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复杂难言。
其实七杀这被人咒骂的恶名，一直就是萧云祈为旁人背的。
裴昭不愿意他背，难道又能站出来公告天下，其实七杀都是那轩辕台的正道之光，她的授业恩师月天一造的恶业。
她能吗？
她似乎做不到。
裴昭扯唇，自嘲地笑了一下，心中翻江倒海，纠结难受。
怎么她总得面对这种事情！
“昭昭。”萧云祈声音柔和，拍了拍她的手背：“皇权富贵还是臭名昭彰，我都不在乎，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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