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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箫禄存。
箫家嫡系这一代最出色的公子。
或者说整个上城，不，整个种花最出色的那位郎君。
墨色染就的漆黑长发，烟雨琉璃般的浅色双眸，白玉雕琢般毫无瑕疵的面容，端雅矜贵，举世无双。
尽管不善言辞不苟言笑，但这位箫家少家主从来不因为自己高人一筹的天赋和实力蔑视众生，一直都是以礼待人。
而在众位世家千金眼里，箫家少家主简直是天君下凡，没有一个凡间女子配的上他的，有如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只是偶尔在宴会上看他一眼，就能在心里反复回味，甚至成家多年后都不能让这段记忆在时光中褪色。
因此，在听说箫家家主箫轻鸿给箫禄存定了一门婚事，对象是个从未听闻过的陌生女子，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当婚礼那天，全城的姑娘心都要碎了。
那个女子，即没有高贵显赫的身份，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没有惊艳卓绝的天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一个何等荒诞、荒谬、荒唐至极的笑话！
她就那样带着甜蜜的笑容站在箫禄存身边。
如此轻易地击碎了一个神话。
……
②
箫禄存一直是世家子弟的楷模，风姿气度、实力教养无不使人折服。
从小，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但他从不以此自傲，而是更严格地要求自己。
在某一天向父亲请安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少女。
开口就是要嫁给他。
他的父亲同意了。
于是，他有了一个未婚妻。
他们一同坐在餐厅的时候，他看着少女一个接着一个地吃糕点，边吃边偷看他。
他已经21岁了，这个少女看着却还没有成年。
很多年纪尚轻的女子会被外貌迷惑，但是只要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出众皮囊下乏味的灵魂，到时候，她自己就会退却的。
箫禄存这般冷静地想着，吩咐厨房给吃完糕点的少女又上了一盘。
……
③
箫禄存对情情爱爱这些素来敬谢不敏。
虽然生就一副清艳绝伦，风流蕴藉的模样，但箫禄存却好像一块顽石，不曾开窍。
对他来说，无论闭关修炼还是挽弓射箭，甚至上阵杀敌，都比所谓浪漫的风花雪月要更加有意义。
再唯美的情话都不比利箭刺穿咽喉时绽放的血花动人。
他自然知道世家子弟是需要联姻的。
如果这是他的使命，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可他觉得自己是完成不了这项任务的。
因为对于未婚妻，他没有任何心动情动意动。
更别说那种欲望了。
他很认真地向未婚妻道歉。
未婚妻毫不在意地原谅了他，甚至哪怕只有一个名头也愿意嫁给他。
箫禄存想，这样也好，如果未婚妻将来有了其他想嫁的人或者不想要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了，他就成全她。
至于箫禄存自己？
娶谁都是一样的吧。
他不觉得自己会爱上哪个人。
终归都是守活寡，自愿的总比心不甘情不愿的好。
……
④
箫禄存成亲了。
对他来说，妻子是一个责任。
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虽然夫人总是搞出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小意外出来，但是自觉和小姑娘有代沟的箫禄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参与互动。
所以他其实是有点感到愧疚的。
毕竟作为夫君他不仅不爱夫人，连和夫人沟通都困难，真的是很不合格的。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乏味无趣的男人啊。
所以他希望夫人快点认清这个事实，不要再试图和他交流，在他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
⑤
成亲一年后。
年纪轻轻的夫人似乎到了他曾听闻的叛逆期。
开始穿些不成体统的衣服，或者好好的裙子却穿的七歪八扭，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穿衣风格的自由，所以他并没有横加干涉。
箫禄存心里想，他虽然古板而不近人情，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他还曾听闻一种叫做“比基尼”的服装更加不成体统。
夫人还学会了酗酒，酒品不怎么好。
箫家家规总纲的第三条就是需克己复礼，不得放浪形骸。
因此，当夫人酒醒后，他把一本箫家家规交给她，希望她能看看，最好背下来。
毕竟是箫家少家主夫人，以后也当遵守家规。
当天晚上，夫人趴在他房间门口敲门。
在他开门后，却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叹了口气，好吧，不想背家规就不背了吧。
如果其他人有意见就直接来找他说吧。
没有教好夫人，本就是他的责任。
但他已欠她良多，实在不忍心再多加苛求。
……
⑥
夫人拦住他，对他提出第二个要求。
箫禄存洗耳恭听。
既然是箫家欠下的承诺，他自当竭力完成。
夫人说，她要一个孩子。
箫禄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成亲前他们便说好了的，箫禄存不会碰她。
若她真想要一个孩子，难道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可是看着夫人的眼睛，箫禄存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对自己心动了？
箫禄存声音干涩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
甚至自欺欺人或者说还抱有一丝希望地问她想要谁的孩子。
她说，“当然是你和我的。”
……
⑦
箫禄存知道他和夫人有代沟。
但他真的没想到他们一开始的沟通就存在问题。
他以为他说好的两人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
但夫人很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箫禄存在那一刻想了很多。
不论其中存在怎么样的误会，可他们已经成亲了。
他的妻子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
任何女子都有生儿育女的权利。
他自己不想要儿女没关系，但总不能让夫人老无所依吧？
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没有心动就是没有心动。
他想起，曾有人提起他时说道——
箫禄存没有世俗的欲望。
当时他没有发表任何感想，但此刻忽然觉得这句话真的好贴切。
……
⑧
好在他还有其他办法。
古籍里曾记载了一种秘术，可以培育出血脉相通且与常人一般无二的婴孩。
虽然这种秘术需要的材料不仅宝贵且难得，更是需要耗费大量精血和灵能，但他还是成功培育出了一个孩子。
代价是九阶巅峰的灵能等级跌到了七阶，而且因为夫人是普通人没有灵能，他所付出的就更多一些，因此损伤到了元气，需要调养很久。
借着调养的空闲，他仔细思索了一番他和夫人现在的关系。
他不知道当初的表述哪里出了错误，让夫人对他还抱有妄想，他也许应该态度更坚决一些，趁早打消夫人的念头。
他真的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对夫人清晰可见地冷淡下来。
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个多么热情温和的人，但从前也是颇为有礼之人，勉强也可称为一个谦谦君子。
他的冷淡让夫人开始无所适从了。
箫禄存想到，这就是冷暴力吧？
也许夫人很快就会选择主动离开他——不，首先，他不能再以夫人称呼她，这可能给她造成了一些误会。
没错，这是他的错误，需要纠正过来。
夫人的名字，是穆和馨。
可是直呼其名似乎也不太好，也不能称呼梓潼，唔，有点麻烦啊。
他选择去了战场，果然，还是这里更适合他。
等他再次回来，见到……嗯，那位和他们的孩子时，他发现那位变得沉默了，很有点端庄的风范了。
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对孩子不管不问，确实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就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头。
孩子吓得躲在那位身后。
他，有这么吓人的吗？
……
⑨
一位世交离世前把女儿托付给了他，箫禄存有了第一位入门弟子。
家谱上多了一个名字，罗傲红。
过了几年，箫禄存又收了一位战友的女儿做入门弟子，家谱上名为云傲静。
他以为，他可以通过弟子了解一下为什么傲尘——他的孩子，会这么怕他。
但很明显，他的两个弟子也怕他。
所以，果然还是他太吓人了吧？
傲尘很喜欢去训练场，但是他太小了，掌握不好训练的度，很容易让自己受伤。
在听说傲尘又一个人去了训练场的时候，箫禄存还是忍不住过去看了看。
他一过去，傲尘就像一只受惊的雏鸟一样瑟瑟发抖。
其实，挺有趣的。
又过了几年，那位提出想再要一个孩子。
这个时候箫禄存已经再次达到9阶巅峰了。
他想，那位也许是希望儿女双全吧。
从9阶跌落7阶，箫禄存心平气和地想，如此，箫家欠穆家的三个承诺就已经还清了。
他的幼子不出意料也很怕他。
长子没有觉醒灵能，但他的武道天赋不错。
次子的武道天赋和灵能天赋都很好。
而这么多年过去，箫禄存又回到了九阶巅峰。
他已经继承了箫家家主的位置，成为箫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当长子希望他收下一个能制作辅助觉醒灵具的小孩做弟子时，他其实并不乐意，比起通过灵具这等外物觉醒，他更希望长子能自己突破武师觉醒。
罢了，就见见那个小孩。
如果不合适，就收做外门弟子吧。
……
⑩
收回前言。
这个小孩很好，他很喜欢。
箫禄存第一次这么鲜明的感觉到了喜好。
虽然新弟子有点憨。
但是天赋异禀，资质超群。
最重要的是不怕他。
也许他是该收个亲传弟子了？
杨傲棠。
总觉得不太适合小弟子，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合适。
小弟子会调香，会做饭，会制作灵具，简直无所不能。
拜师礼上送的香箫禄存很喜欢，第二天就薰在了衣裳上。
小弟子问他和师娘喜欢吃什么……
他对事物并没有什么偏好。
那位喜欢吃什么？
次子竟然说不出来他娘亲喜欢吃什么，太不孝顺了。
箫禄存想了想，很笃定地说道，“你师娘喜欢甜的。”
厨房做的糕点那么甜都能吃整整一盘。
小弟子的厨艺让人惊叹。
但他没想到小弟子的医术也极为精湛，杨明伟那般棘手的伤势都有信心医治。
只是拿了本剑法是怎么回事？小弟子你不爱弓了吗？
用剑的莽夫哪里比得上杀敌千里之外的神箭手！
后来杨明伟称呼小弟子，“桃桃。”
是了，小弟子确实更适合可爱些的称呼。
但是杨明伟为什么叫他的小弟子桃桃？
他们关系这么好？
还要亲自教桃桃剑法——
这是要抢他的弟子？！
箫禄存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怒火。
和杀意。
“明真我”的阶段默认都是要平心静气，不给心魔可乘之机，箫禄存修身养性的功夫又向来高明，真的很少有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时候。
箫禄存缓缓压下心中的杀意，很好。
杨，明，伟。
这笔账，先记下了。
在那之前，更重要的事。
去训练场看看弓箭手的绝技吧，可比剑法华丽多了。
对不对，桃桃？_
箫禄存很满意地接过小弟子的礼物。
嗯，盒子比给杨明伟的精美多了。
里面是一条光华璀璨华贵典雅的手链。
箫禄存戴上看看，很合适。
甚至戴上后连视线都更清晰了……
嗯？
灵能失控后时刻运转，不时传来刺痛感的眼睛感受到一种温和的力量在蕴养。
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的舒适感。
箫禄存突然觉得，他或许可以尝试突破了。
原本“看”不真切，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在他的眼前一条条铺开。
是从未有过的清晰明了。
箫禄存坚定地踏上一条银河流转，最为明亮的通天大道。
他的视线拔高，星河辽阔，小小人间渺如蝼蚁。
他看到那个小小的少年呆呆望过来，喃喃低语，“师父？”
啊，是了。
这是他的小弟子。
他是这少年的师父。
笑意从心头腾起，他从高天之上重新踏入了人间。
畅快地笑了出来。
……
终
所有人都觉得他偏爱小弟子。
他就偏爱了，怎么样？
箫禄存摸了摸亲昵窝在腿上的小黑猫。
毕竟他的小弟子，这么可爱，这么乖，还会撒娇，难道不值得偏爱吗？
……
题外话
箫家的入门试炼是考验射箭天赋。
但作为家主。
箫禄存收徒，只需要他看得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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