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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开阔，温馨而馥郁芳香，和方才的杂间全然是两个世界。
一记退烧针下去，他的面色好了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稳起来。
顾湛在替他清理伤口时，先前见过的，那些破裂的口子又被加深了些，翕张的裂肉一开一合，百叶窗式的成排落了一片，难怪祝明之只是微微蜷缩，也会在颤在抖。
他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顾湛满眼是心疼，她静静望着桌上的礼盒，湛蓝的飘带软软耸拉下来，显得格外脆弱无力。
病床上的祝明之缓缓转醒过来，他的四肢有些僵硬，纱布缠在关节处，虽然柔软，但感觉到了阻碍，一时动也不敢动，在狱里被绑住关进笼子里的记忆蜂拥上脑，他一瞬白了脸。
顾湛不知详情，以为他牵扯到了伤口，轻轻在问：“是哪里在痛吗？一会儿会有护士来送止痛药，很快就到了！”
别说祝明之先前就听不清声音，现在更是被卷入了噩梦一般的记忆里，静谧霸占了全部，他直勾勾地睁着眼，剧烈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
冷汗涔涔，汗珠打湿了眼睑，泪一样的滚落下来。
模糊不清地视线中闯入一抹干净的白，祝明之轻轻颤动的睫羽在抖，终于认清了顾湛的全貌，他张了张口，嗓子有些发涩，沙哑而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落进顾湛的耳里：“顾…顾医生，又见到你……”
他咽下口水，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眼睑，“我，我可能……听不到你的话。对不起……”
顾湛的良心像是被挖了出来。
祝明之该受过多少罪，才会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明明是病痛，身不由已，明明是被折磨到连声音也会从世界里消失，他竟然会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我……”
顾湛急切地开口，中途才想到祝明之听不见，她拆开了礼盒，将里面的助听器取出来。
助听器很精致，外漆是偏深邃的古铜色，工艺也算巧妙，是从耳科大夫那里讨要来的，比市面上的一些要好用许多。
她轻柔地扶起祝明之，用棉棒沾了些消毒水，将他耳蜗里的血渍冲刷干净。
三五根棉棒都是裹满了血水卷出来的，还有些已经干涸的血块，渗人的厉害。
当初在医院，祝明之的还可以勉强听得到声音，只是回到林家两日，便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收回棉棒的手都在抖，不敢想象祝明之再回到林家是个什么样的活法。
就算是天大的罪孽，数不清的伤痕，残缺的感官，林林总总算下来，也该还清了。
顾湛取来助听器替他戴在耳上，稳住了心神这才发问：“现在可以听到吗？”
祝明之的耳蜗里传来????的杂音，却并不影响他去听清顾湛的话。
静谧的世界被轻柔的慰问唤醒，祝明之憋不住泪水，细汩的泪打湿了枕巾，他几乎没有办法说清字句，只有不断的点头。
*
杜乐今的病房内，林无才将人安稳哄睡。
替杜乐今诊断的医生，将他中的毒描绘到凶恶至极，几乎要命一样的猛药，杜乐今现在也会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连滴冷汗都不会流吗。
林无是商人不假，但除了会赚些俗世的银钱，这些病理上浅显的道理，她多少了解一些。
不管真相是个什么模样，祝明之终究是动了手，若不安抚明白杜乐今，他的母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无揉着额角在发愁。
她不知将祝明之的命留下来，究竟是对是错。
回想起从宅里离开时祝明之虚弱而濒死的模样，她猛然想起方才声称走错病房的顾湛。
顾湛哪里是走错了病房，分明是明知她在此处，特意来寻的。
大抵是认为祝明之在此吧。
林无拾起外套出了病房，她找到咨询处，两指沉沉扣响了桌台，直接亮明了身份，开口便问：“顾湛在哪儿？”
值班的小护士一见林无，浑然天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慌的厉害，脱口而出：“顾医生在307号病房……”
林无蹙起了眉，问道：“307现在有病人？”
“有的。”小护士都不必林无细问，搭腔道：“是，是祝家少爷，此前便是我跟阮副总透露的情报。”
林无闻言，垂眼扫过护士的胸牌，上面写有“高竹”二字。
清风高节如劲竹。
这样有傲骨的名字，与这小护士，可真不般配。
林无没再多逗留，径直往307号病房行去。
先前祝明之的项圈断了，总也没有给他置办个新的，脑海里只要想起顾湛见过祝明之的颈，就后悔当初没弄死她。
林无的步伐越来越快，行到病房前，刚要推门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谈话声。
是顾湛轻柔地在问话。
口吻皆带着友好的试探，像在街角遇见被恶人欺负过的流浪猫，拿出善意来，小心翼翼地在哄骗猫儿的信任。
“你的耳朵是怎么了，是……林家主做的？”
祝明之挨的打数不胜数，他自己都记不清。
唯有林无凶狠的皮带落下来，要他永生难忘。
那样硬而厚的皮带，被对折起来，捏在掌心里去抽打他的脸，耳廓一边连带脸颊，就是现在，祝明之的半边脸也肿到能见血丝，薄薄的一层皮下面，不知积攒了多少淤血。
祝明之捏紧了被单，缓缓在摇头。
“不是她？！”顾湛惊叫起来。
当时在病房，林无下手有多黑她不是没有见到，祝明之为什么要否认。
曾经名动盛海大学堂的天才书法家，今生再不能握笔，连聆听世界的能力，都要靠医学设备去实现。沦落到这个境地，还要袒护林无，祝明之怕不是疯了！
顾湛有些激动，她猛地站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外伤没有及时清洁，多处感染就罢了，高烧不退，久未进食，胃口缩得不像话。现在肋骨又断掉，戳破肺脏的位置再深一些，你就会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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