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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之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去勾林无的衣角，小眼睛怯生生地，好似林无的喜怒便是他的全部。
“不哭，乖的……家主喜欢，我，我会练好的……”
祝明之温顺的举动的确很讨她欢心。
没有自我，单纯以她的喜怒而活，掌控这样的祝明之，林无竟觉得浑身舒畅。
这样才不枉费她一番心血。
平日来替祝明之更换伤药的小护士提前来换药，见到林无守在床边，连头也不敢抬。
祝明之的衣裳只被掀开浅显的一角，纱布拆开，上面是驳杂深陷肉里的伤痕。
林无站在床边，将这一切受尽眼底。
她垂下眼，目光从祝明之满片腰窝的伤痕上挪开，怎么也看不下去。
倒不是这样的伤痕令人作呕，心里头酸涩的厉害。
便像是……
罪证。
是她虐待祝明之的证据。
她微微蹙眉询问道：“没有不会留疤的药么？”
小护士抖了把手，低低在说：“伤的太深，想不留疤，需要，需要切除才行……”
祝明之身上的伤已经在长新肉了，若选择此时切除，无疑是在说将肉给切掉。
他眨着眼，湿漉漉含着水气的瞳仁，懵懂而忠诚的目光里是林无想要的温顺：“家主……不想看，切掉就好。”
三番两次的投诚，要林无方才的火气变得理直气壮。
她送祝明之进监狱虽然教的过火了些，不过成效倒是不错。
切除疤痕也是要打麻醉的，祝明之会受什么苦呢。
由顾湛主刀会更安心些，林无摸着下颌说道：“待会去替我约顾湛，早点把除疤手术的时间定下来。”
小护士支支吾吾地回道：“林家主要等一会儿了，刚接到通知，这层护士都要开会议，大概要很久……”
祝明之想起阮玉章说过，要华济帮忙支开守在杜乐今病房里的护士，集体会议大约是为这个而准备的吧。
林无没忘记交代阮玉章的事，她正好没有借口离开，祝明之身上的伤痕多看一眼都是窝心的难受。
她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亲自去问诊室找顾湛。
祝明之等林无关上了病房的门，才开口询问护士：“除疤……会很痛吗？”
“手术会打麻醉的。”
护士抿着唇，低下了头，手里捏着纱布，正要去缠，却被祝明之拦了下来：“不用换纱布了，你去开会吧。”
反正也要再长一次新肉，这些伤痊愈与否，有什么所谓。
空荡的病房，静谧无声。
他垂下眼，漂亮的眼睫忽闪忽闪地在颤。
好奇怪呀。
明明知道林无不爱他，却还是会为此感到难过。
祝明之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泪止的很快，他简单地擦了把脸颊，将枕面翻过来，从棉花里摸出了记有货线地点的便签，紧紧捏在手里。
像无数个可怕的黑夜里，给予自己希望时一样，他沉沉阖上眼，静谧的一室内，独有他自己的回声：“明之……别难过。”
林无没有一句是真心实意的话。
她嘴里的喜欢，是丰神如玉的祝明之，是冠绝盛海的颜筋柳骨。
但凡有星点的不顺林无的意，她的耐性便消光了。
祝明之再睁眼时，目光平静至极。
喜欢他习字？
一声浅浅的冷哼，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的便签。
“你也配。”
*
是夜。
护士都在开会，杜乐今无人可以支使，觉得没趣，早早地睡下了。
床头的小夜灯不知在什么时候灭掉。
杜乐今在睡梦中只觉得一双手不停地在抚摸着他的眉眼，滚烫的指腹摁在眼睑上，耳边是温热的鼻息扑来，极为暧昧，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瞬惊醒。
“醒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听不出是什么人来，室内面前漆黑一片，杜乐今只感到脖颈上的项圈被取了下来。
林无从来不会这样待他，也不会有这样难听的声线。
杜乐今紧张地吞噎口水下去，喉结在颤巍巍地滚动，“你不是林无，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林无。”那人沉沉在笑，掐了一把他的后颈皮，戏谑地道：“我只是想你了。那天没尝痛快，念在我冒险而来的份上，乖一些，嗯？”
“是你！”
杜乐今躲过她的手，压低了声线在骂：“方信厚我警告你，这里是华济，林无随时都可能到我的病房来，你不要命不要搭上我！”
“哦？”在隔壁病房窃听的阮玉章摸了把下颌。
杜乐今的声音伴着丝丝缕缕的电流声传进耳里。
听杜乐今的意思，他似乎与绑匪很熟嘛，好像……还有某种能要命的关联在里头。
扮演绑匪的女人不敢太过动手动脚，怕露出端倪，只隔着杜乐今的衣裳去摸。
“我的钱用光了，要么你给我准备些，要么……我只好日日来找你，从别的地方补偿空虚。”
杜乐今被她搅的浑身发麻，费力地挣脱开她，咬牙切齿地在骂：“你是不是疯了！没钱不会找秦堂要吗！林无今天来过华济，这里到处是她的人，趁她还没发现，你赶快离开！”
阮玉章听到秦堂的名字登时从椅子上窜起身。
又是秦家小姐。
阮玉章忽然想到绑匪交给林无的那封信。
监狱的事便罢了，绑匪竟然是秦堂找来的。
岂不是说周思行在秦堂的手上。
兜兜转转查来查去，杜乐今果然有问题！
杜乐今此刻还蒙在鼓里，摸爬着下床正打算开小夜灯，房间忽然亮了起来，是门被推开，点亮了室灯。
房门竟被阮玉章带人围上了。
杜乐今的瞳仁不可自控地紧缩起来，他回身去望，绑匪扯下了面罩，是林宅当值的保镖之一。
“你……你们……”
杜乐今缓缓退后，跌坐在床上，心沉进了寒潭里，慌的厉害。
他方才都说了什么……
“杜少爷，看您活蹦乱跳的，想必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阮玉章扯出个笑来：“咱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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