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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武帝的书案上便摆着一本厚厚的册子，里面是涟漪所有已知和未知的秘辛。
武帝仔细的翻阅着，指尖翻过一页，气势就凝重几分。
到最后，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双目迸射出一道利芒，令寂静的夜里，无端滋生了恐惧。
他合起册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杀气，眯起的眸子里，藏着经年的恨意与不甘，渐渐凝成了化不开的陈墨、
“邓为，宣宸王。”帝王的声音暗哑，如经过了长久厮杀的黑豹。
“陛下，已经丑时了。”
邓为身子一抖，颤声回道。
本以为帝王会就此不提，未曾想，茶盏碎裂的声音夹着他暴怒的情绪喷薄而出。
“让他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邓为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磕头求饶，然后退了下去，亲自出了宫门。
大半夜的，涟漪和穆子濯相拥而眠，睡得正香，突然被嘈杂的敲门声吵醒。
两人齐齐皱着眉，表情如出一辙，烦躁得想爆粗口。
“王爷，陛下召见。”守夜的丫鬟声音抖成了筛子，惶惶恐恐。
穆子濯猛地睁开黑眸，坐了起来。
“你继续睡，若是害怕……”
他本想让扶柳来陪她，想了想，觉着不爽，便塞了个枕头到涟漪手边：“若是害怕就抱着它，夫君会尽快回来的。”
涟漪：……
她有些嫌弃，不动声色拨开了枕头，软软糯糯的点了点头，裹着锦被在他眼角亲了一口，又缩回了床上，声音嗡嗡的：
“哎呀，你快去吧。”
怎么越来越爱碎碎念了，真是甜蜜的负担。
漆黑的夜，一辆马车在皇宫中穿行，车轱辘声在鸟兽俱眠的时间响起，那么的不合时宜。
待他赶到养心殿时，武帝正在闭目养神，身姿端正笔直，像拉满了的弓，蓄势待发，气势凌厉，带着侵犯的气息。
穆子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心往下沉了沉，他试探的开口：
“父皇，深夜唤儿臣来.......”是有何要事？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武帝睁开幽深的眸子，冷然道：“跪下！”
刚跪下，一本册子砸在了他腿边。
他没有去捡，而是抬眸望直直着武帝，黯淡的暖光下，他看清了武帝眼底的层层阴霾。
随即颔首在黑暗中辨析册子上的内容，面色愈加凝重，他跪着上前一步，嗓音滞涩：
“爹，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是细作，她是儿臣的妻，是儿臣孩子的娘亲，也是您和娘的儿媳妇......”
穆子濯竭力为涟漪开脱，内心止不住震惊，隐隐还有一丝欣喜。
她竟是凤梧的女儿，那岂不是前世俩人就是夫妻？
一想到是这样，他的心在不恰当的场合猛颤了几下。
武帝一看儿子执迷不悟的模样，就知道他铁了心要包庇凤梧那贼子的女儿，气得额间青筋暴起。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怒火，呼吸急促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凤梧和姓陆的在做局，你还要心甘情愿往火坑里跳？
朕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你连一个美人计都过不了，要你何用......”
“爹，您先冷静，孩儿觉着此事有蹊跷，定是有人想离间我们父子......”
他曾经查过涟漪，并无所获，背景干净无疑，而武帝拿到的，显然是被竭力隐藏起来的真相。
太过直白的显露，反而是司马昭之心。
“你给朕住嘴！”又是话说一半被打。
武帝双目蹿起火苗，愤怒侵蚀了理智，一砚台砸在了穆子濯头上。
浓黑的墨、鲜红的血汇聚交错，从额间滑过下颌，一滴一滴砸在了地板上。
“你莫不是忘了，幽州是如何被凤梧抢去的，你母亲又是如何被迫和你生离的，是凤梧，是姓陆的使计......
若非他们，我们怎会过得那般狼狈，这天下合该是我的！”
此刻的帝王形容疯狂，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整个人狠戾、暴躁、悔恨又偏执。
当年卓文淼怀着穆子濯时，武帝刚被册封太子不久，彼时幽州失守，他想通过御驾亲征收拢势力、集聚民心。
然在幽州一战时，他碰到了凤梧这个硬茬，俩人足足打了一年都未分出胜负，各自占据幽州一半的势力。
原本倒是对凤梧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只是没想到，北临皇陆铮竟然和京城的人勾结，将刚生产的太子良娣卓文淼绑到了幽州，逼他投降。
他左右为难，两军胶着之际，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洪水翻滚的护城河。
他目眦欲裂，血气直冲脑门儿，晃了两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幽州已经彻底沦陷了，而他不仅失去了心爱之人，还被千夫所指，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若不是发现穆子濯还活着，他可能撑不过去那段时日......
从此，他得了心病，夜里总会失了神志，还会梦游。
对凤梧和陆铮的怨恨一年比一年深重，攻陷北临是他一生的执念，而这执念也被强加给了穆子濯。
“爹，您放心，北临我势必会收入囊中，可是涟儿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没有享受过一天公主的待遇，她只是大??的一个小姑娘。
那些东西不该由她来承受，孩儿愿一力承担，您不能伤害她。”
穆子濯如松如柏的脊背缓缓弯了下去，双手攥成拳，匍匐在地，放低姿态，弃了一身傲骨。
武帝眼底寒芒一闪，飞速踱至他身边，一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厉声道：
“仇人的女儿，你倒是受用得很，莫不是要让凤梧和陆老贼的种继承我大??的万里江山？”
穆子濯欲辩驳，武帝却轻飘飘放开了他，没有一丝感情的话散在空气中。
“朕给你两个选择，杀了她还有那个孩子，或者选妃，现在就给朕答案。”
“我哪个都不选，我只要她。”
武帝狂笑几声，眸光轻蔑看向他，轻呲道：
“莫不是以为自己真的翅膀硬了，没人能拦了你？朕的龙潜军可不是吃素的。
让一个女人悄无声息死在内宅太简单了，你要试试？
还是说，你天真的觉着北临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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