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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四声炮响，在离城墙六七十步的黑暗中爆响，瞬间撕裂了铁幕一般的暗夜空间。
城头一直关注城下动静的守卫们，下意识脖颈一缩，仿佛能躲开想象中的大铁蛋子一样。
壕沟上半人高的土墙，挡住了城头的视线，没人看到发射时，厚铁皮炮口喷出的炙热火焰。
黑暗遮住了“没良心炮”发射阵地上，浓密的烟雾，以及在天上翻滚向前，四个拖着呲呲燃烧火捻、捆成圆球状的十斤炸药铁盒。
短短几个弹指时间内，被惊动的城头守军，疑惑的瞪大双眼。盯着一片漆黑的城下，难道是号炮？
“轰轰轰轰！”
大嵩卫西城墙上红光四闪，震耳欲聋、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好似炸雷劈在身旁。
整个城墙都在颤抖摇晃，以炸点为中心，冲击波飞溅的碎瓦碎石四射，穿透或砸倒一切挡路的碳基生物。
城头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被近处爆炸产生的庞大能量掀飞，炙热的木炭火星漫天飞洒，仿佛城头猛地下了一场火雨。
也许是经历过大山所的两轮炮击实战，李秋生的战斗工兵们积累了实操技巧。
也许是这个时空冥冥中的主宰，给了鹏帅更多的运气，四枚炸弹全部炸响，爆炸的位置虽然和预设目标偏差不小，但是都在城头。
尤其是抛射到城楼的一枚，直接炸塌了小半边楼。
城西宁德门这一侧城头的哭嚎、求救、惊呼声、轰然响起，卫城内更是喧嚣一片。
远超常人心理承受能力的巨响，又是在凌晨睡的最熟之时，这种恐惧感难以言表。
黑夜遮住了城头爆炸处的血腥，只有炸开的炭火未熄的余烬，勉强照亮地上一处处血水汇集。
城头的爆炸，并没有耽误城下战斗工兵们的再装填流程，李秋生吆喝着跳出避弹坑的兄弟们，快速返回发射阵地。
已经开打了，勿需再保持静默，从八大灶户及大山所军官家，缴获的七八盏昂贵精美琉璃灯，全被点燃照明。
这光线不但加快炮手们的装填速度，也是故意给城头守军指示目标，来吧！这里有个靶子让你们打。
炮手们拿着潮湿的棉布，手伸进铁皮炮膛快速擦拭，避免炮膛内火星残余，迅速擦拭检查无误，立刻闪开位置。
换上一名拿着干棉布的炮手再次擦拭一次，而更换后膛火捻的炮手，小心拔出还带着余热的芦苇杆，插上一根新的。
这是最麻烦的一个流程，需要三个人默契的配合，关键的一人从铁皮桶上方，预留的手臂粗长孔洞伸进去，摸到上方伸下来的芦苇杆。
摸到火捻后，再摸索着塞进，铁皮桶后膛上方预留的引火孔，凸起的铁块上面有小指头粗细的坑。
第三个人的手臂伸在炮膛里，摸索着被塞进来的火捻，小心的拖拽拉长。
确认无误后，三人都是狠狠的呼出一口气，真特么不容易。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倒入预先称量好的二斤半颗粒黑火药，放入同口径、闭气隔离的圆形厚木板。
再把包成圆球状的十斤炸药铁盒放进炮膛，把起爆火捻拉出炮膛，哨长再次检查无误，这才完成二次装填，做好再次发射准备。
李秋生带着战斗工兵紧张忙碌时，鹏帅和赵华带着四哨老兵，推着两辆壕桥，两架登城云梯，正在快速往城墙方向前进。
从他们这边看过去，城头未熄的篝火，战斗工兵哨的发射阵地的一溜琉璃灯，都是最好的路标指示。
出击的道路也是天黑前再三选择的平坦地面，两支突击队虽然推着相对沉重的壕桥车和云梯车，速度依然不慢。
后面临时基地内，十一哨新兵哨长们，正在检查战士们手中的火把，李游击的二次炮击，就是总攻击令。
龙骧营除了在其他三门警戒的夜不收骑兵哨，和留守营地的武装后勤哨，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一锤定音。
静若处子、动若雷霆！
……
宁德门城楼上的赵镇抚，被爆炸的气浪从城楼内木床上掀飞，摔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他的亲卫家丁只剩四人，其他八个都在坍塌的城楼里，生死不知。
一脸懵逼和惊慌的赵镇抚，被家丁护着跑到城墙上，原本井然有序的城头，浓烟未散，一片狼藉。
硝烟味血腥味扑面而来，哭嚎、求救、咒骂声不绝于耳。
两股战战的赵镇抚扒着城墙往外看，远处敌军大营人影晃动，城下六七十步的近处略有灯光闪现。
他强压着潜意识中，立即转身逃走的强烈意愿，凝神屏息侧耳倾听，西北风中隐隐传来车轮转动的吱嘎声。
“敌袭！敌袭！”
赵镇抚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扯着嗓子跳脚大喊大叫。
“快！往亮灯的地方，快开炮、放铳、射火箭！去喊贾大人，快呀！让城下轮换的兵立即上城……”
镇抚大人流水阶的命令，让惶恐中西城守军有了主心骨，实战中最差的命令，也比没有命令强。
“乒乒乓乓！”
城头早就装填好的火炮，鸟铳、包括裹着油布的箭矢，零零散散的对着城下灯火闪亮处射击。
黑灯瞎火的，就这有亮，不打你打谁？
“滴滴滴滴！”
无视，壕沟向敌一面的胸墙被铅丸、石弹射的噼里啪啦，李秋生吹响了开火指令的哨音。
听令点燃前后火捻的工兵，沿着预留的隐蔽沟撤离，回到壕沟内和蹲着的兄弟们汇合，接过自己的藤牌挡在身前，微张着嘴。
四门“没良心”炮，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跟在鹏帅和赵老大的队伍后面，一起登城作战。
没法子，谁让龙骧营就这点老兵呢，只有他们没“雀蒙眼”，能打夜战。
四个宝贝炮管子就扔在发射阵地上，战后再收拾不迟。
“通通通通！”
又是四声沉闷的炮响，城头上在第一次炮击中，幸运没死没伤的兵将们，手里武器一扔，撒腿就往上下城的马道方向跑。
和正被军官们呵斥抽打登城作战的城下轮换军兵迎头对撞，乱成一锅粥，还有肝胆俱裂的人，不管不顾的直接从城墙上往城内跳。
一丈九尺（六米三）高的城墙啊！
扑通！哐啷！啪叽！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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