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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轻轻一挥，将红帘撤了下来，转身向后边的尊座走去。
嘴角挂起的笑意被他缓缓收起，直至彻底消失。
他一步步走到最后，走到座前，终于是停下了脚步，却是半天不再有什么其他动作。
殿内安静得过分，甚至能听到白念那越来越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他忽的将右手紧握成拳，狠狠锤向下方书案。
沉闷的一声巨响，不堪重力的桌脚挣扎着颤动几下，发出吱呀的抗议声。
没倒。
白念越过它，颓废坐了下去，手靠在案上、撑起额头，眉头皱紧，神情躁郁，周身气息极度暴虐。
哪里还有刚刚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
从外面进来的沈轻?被这副样子的白念吓了一跳，在心里演练数十遍的质问话语都被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她目光震惊、语气惊疑不定，
“殿，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
白念没有抬头，只皱眉啧了一声，颇有些烦闷地开口，
“…你来做什么？”
“不是早跟你们说过，未经我的传唤、不得私自踏入血神殿…”
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下方的沈轻?，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眼神冷得可怕，舔抵着獠牙森然开口，
“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
“不、不是…”
沈轻?急忙摇头，竭力解释。
该死…
怎的偏偏就撞上了这么个时候。
她忽的想起刚刚在殿外碰见的萧京墨，本还有些惊奇，但奈何心中一直想着江离的事，也没太过注意。
现在想来…
沈轻?暗骂了声，忙不迭跪倒在地，
“属下遇到些事、急着要向殿下禀告，一时慌了神、才忘了殿下告诫的话…”
“还请殿下恕罪！”
殿内寂静得可怕，静得沈轻?都可以听到自己那砰砰跳动、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咬紧牙关，额头上泌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上方的白念却迟迟没有说什么话。
紧张又煎熬。
沈轻?是真怕了白念这个疯子。
她倒是想明白了，这个人要是真想对江离做些什么、自己又怎么可能拦得住？
居然还想着来质问他…真是昏了头了。
“…算了。”
半晌，白念终于是移开视线，目光转向他处，幽幽开口，
“这次暂且饶过你。”
“说吧，什么事。”
沈轻?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良久没有说什么话。
“怎的又不说话？”
白念皱眉，耐心几乎快被耗尽，
“没事？”
“没什么事就赶紧下去，我可没什么耐心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
“…殿下！”
沈轻?挣扎许久，紧咬着唇，终于是壮着胆子开口询问，
“你不是答应过我、把江离交由我来处置、不会给他当年惨案的线索吗…”
白念眉头皱紧，有些不明所以看了沈轻?一眼，没有说话。
“还请殿下给我一个解释…”
沈轻?神色慢慢激动，音调不自觉拔高，
“…为什么江离会出现在九幽！”
白念抬眼看沈轻?，语气诧异，
“什么意思？”
沈轻?咬着牙，极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放缓语气，
“前几天江离告诉我，有个神秘人对他说、他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些什么、还让江离来九幽…”
“知晓江离真正身世的，我知道的人里面也只有你了。”
“你明明知道的，要是让江离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我和他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他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只求你不要将那件事告诉他！你分明清楚、爹娘的死是江离一生的痛、你为什么…”
说到最后，沈轻?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冲着白念吼出声来。
放在平时，她绝不会放任自己这般失态。
可在江离的事情上，沈轻?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
白念静静看着眼前神色痛苦的沈轻?，没有说话。
他思忖半晌，摇了摇头，眼神闪烁，
“我没告诉他。”
沈轻?呆愣一瞬，怔在原地，
“什、什么…”
“听不懂吗？我既答应过你，便不会再反悔。”
“江离我不会动。”
白念啧了声，语气很是笃定。
沈轻?紧紧盯着白念，妄图从他神色里看出些什么异常之处，低声喃喃，
“怎么可能…”
白念懒得再跟她废话，冷冷笑道，
“我有必要在这里跟你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要真的想对他做些什么…他早就死无全尸了，需要用这么些弯弯绕绕的路子？还要在乎你什么想法？”
“是谁将那件事透露给的江离，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愣了许久，慢慢反应过来，心下终于是松了口气，甚至有几分庆幸。
不是白念就好。
“不过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猜到几分吧…”
沈轻?根本就没怎么听清白念最后一句话。
她满心都是庆幸，大脑混沌、思绪混乱、不断想着：
不是白念就好。
要真是白念想动江离、拿他做棋子，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现在看来，应该还有挽回的机会。
没等沈轻?思考完…
白念抱起双臂，懒懒靠在座位上，看着下方如释重负的沈轻?，眼底浮起几抹讥讽，轻笑了声，散漫开口，
“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魔界水深得很，如今你这宝贝心肝儿被其他人盯上了，你最好还是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我看啊…”
白念摇了摇头，很是可惜的语气，
“你们之间是没什么戏了。”
沈轻?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
她身子僵了僵，瞳孔慢慢收缩，双眼瞪得老大，试探性开口，
“是…他？”
白念冷笑了声，
“我可说不准。”
沈轻?呆了呆，眼神慢慢变得空洞，呼吸都有些停滞。
她缓了半天才回神，将手握紧，咬了咬牙，向白念行礼，闷着声音开口，
“江离如今在魔界寸步难行，刚刚更是被巡逻在外的魔军抓捕…还请殿下开恩。”
白念枕着双手靠在座位上，微阖双目，漫不经心的语气，
“我会吩咐冷离让他注意的，你下去吧。”
沈轻?深吸口气，又是一礼，
“多谢殿下。”
她忍着酸麻到几乎没知觉的腿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一步步向殿外走去，手攥得极紧，眼泪终于是不争气从眼角滑落，背影落寞又凄凉。
白念玩味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轻啧两下，摇了摇头，垂眸冷冷笑了两声，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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