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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君心对视一眼，向着锣声的方向走去。
村里老槐树树下围了好多人，朝上面指指点点。
我抬头看去，茂密的树叶间，好像有个吊着的人影。
桂叔扯着衣袖，不停地擦着脸，脸都快擦秃噜皮了：“我就坐在这儿歇口气，树上飘来一滴水，我以为是露水，也没在意。然后这水越来越多，像在下雨，我闻着还有点尿骚和腥臭味，我一抬头，特么的，真晦气！”
李东强哭丧着脸：“快快，把人放下来。”
几个叔伯架着梯子爬到树上，把绳子解了下来。
吊死的女人一身红衣，脚上穿着一双新鞋子，鞋底竟然一点灰也没沾上。
李东强大着胆子，上去拨开女人的头发，刚看了一眼就吓得屁滚尿流。
“老三，是我家老三媳妇秋兰！”
秋兰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一天到晚东家长西家短，特别喜欢造谣。
之前村里有个寡妇，去镇上买米提不动，好心人帮她送到村口，被秋兰看到。
第二天，到处都是寡妇的风言风语。
说她不检点，男人才过世半年多，她就找了个相好的，在村口拉拉扯扯。
当天晚上，寡妇跳河死了！
知道是秋兰，我立刻没了好脸色，转身就要走。
但双脚却怎么都动不了，像灌满了铅。
我发出蚊子般的声音：“沈君心，你干嘛？”
“这个女人有古怪，我再看看。”
我耐着性子站在人群里，手心冒出一股悠凉，顺着手腕滑了下去。
周围七嘴八舌，全都在吐槽秋兰。
“活该！她这张嘴，害了多少人妻离子散，遭报应了吧！”
“我就说李家不太平，让他们好好给李富贵打殃再下葬，非不听，出事了吧！”
“以前王婆在，还有人镇场子，她一走，村里牛事不来马事来……”
我耳边嗡嗡作响，紧张地盯着女尸。
一条浅黑的影子，泥鳅一般，在她身边游走。
片刻又回到我身上，掌心渗出的寒意，在我身体四处游走。
沈君心压低嗓音：“先回去！”
我悄然退出人群，脚底抹油地往家里跑。
老爸不在家，桌上留了午饭，一个紫薯，还有两碟小菜。
看到紫色的长条，我就想到秋兰的大紫舌头，顿时一点胃口也没有。
沈君心从我身上下来，手心攥着几根头发。
发色微卷，毛毛躁躁的，一看就是秋兰的头发。
“你拿死人头发干什么？”
“招魂。”
沈君心让我去香炉里点香，他攥着头发，在香上绕着圈，嘴巴念念有词。
不多时，我家大门咯吱一声被风吹开。
一股寒意蹿进房子里，气温低了好几度。
李富贵的鬼魂蹲在屋檐下，眼珠木讷地盯着门口，像在看着谁，一路往门口移动。
一个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女人一身红衣，双手双脚垂向地面，脑袋压得很低。
我身上唰的一下凉透，这不是刚才吊死的到秋兰吗？
秋兰站在门口，双脚跨不过我的家门槛。
她呜呜地低声哭泣着，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
沈君心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死的？”
秋兰萎靡地缩着肩膀，口齿不清地说：“我不知道……我在家睡觉……听到有人在叫我名字，我睁开眼睛一看，床头蹲着一个人，像是小媛……她在朝我笑……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媛，你是说李媛！”我问。
秋兰缓慢地点点头：“我死得好冤……”
她扯着嗓子大哭，哭得我烦死了。
沈君心手指一挥，秋兰化作一阵烟消失不见。
听到李媛，李富贵浑浊的眼睛，清醒了片刻，嘴巴里念叨着：“小媛，小媛……”
沈君心捻着那几根头发，丢到火上烧成灰烬。
我不敢相信李媛会杀人，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你说，她为什么要杀死秋兰？”
按辈分，李媛应该叫秋兰一声婶婶。
他若有所思：“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我知道，他是怕我难过。
曾经的好闺蜜，因我而死，被人炼尸，化作厉鬼去杀人。
我一时间确实很难接受。
我的心头堵得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可以，我宁可亲手结束这一切。
“沈君心，我想跟你学点东西！”
他惊诧地看着我。
我看向香炉：“就像你刚才招魂，还有别的法术，我都想学！”
他精致的五官纠结成一团，语气慢悠悠的：“要想学得会……先陪师父睡……”
我有种想揍人的冲动：“无耻！”
他轻笑地在我耳边戏谑一句：“想白嫖我的法术，你好像更无耻。”
我跟他怄气，一整天都没理他。
傍晚，我家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出嫁了。
李东强带着李家人，抬着一头小香猪来到我家：“白玉……白老弟……”
沈君心慵懒地抬起眼帘：“不急，让他们多站会儿。”
李东强知道我们在家，一直不停地敲门，嗓子都喊哑了。
磨得李家人没脾气了，沈君心手指一抬：“开门！”
李东强带着李家几个后生，一窝蜂冲进我家院子。
我爸正好干活回来，赶上了一出好戏：“什么风把李主任吹来了！”
李东强尴尬地一笑：“那个，村里的人一致同意建蛇仙庙，建庙的钱啊我李家出。”
我点点头：“然后呢？”
李东强朝边上招手，那几个后生围拢在面前，噗通朝我下跪。
他们有些跟我是平辈，有些比我小一辈，李家除了李东强，没一个长辈在场。
沈君心拉长着脸，摆明了不满意。
“拿些小辈来糊弄我，很好……”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字里行间都藏着利刃。
看来，李家又要倒霉了。
“白玉，蛇仙怎么说？”李东强凑过来问。
我看了一下沈君心的臭脸，他转过身，双手背负在背：“限他们一周，把庙建好。”
我松了一口气：“行了，回去吧，蛇仙会保佑我们村子。”
然后他让我把绑着李富贵的麻绳交给李东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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