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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几秒，身边的桌椅板凳，渐渐显出了轮廓。
桌边，一道清瘦的身影背对着我。
“师父！”我叫了一声，下意识地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青泠没有转过身，肩膀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无事沈君心，有事找师父，你可真是一个好徒弟……”
他讪笑一声，语气特别嘲讽。
我盯着他的背影，我又不是第一天才这样。
在我心里，我们明面上是师徒，其实就是合作关系。
他教我法术，我道行提升，把他放出去，这不是一早就说好的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竟然带着情绪，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道。
青泠头也不回，语调特别冰冷：“跪下！”
我整个大脑皮层轰的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膝盖窝就尖锐的痛起来。
我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青泠！”我的手指撑在地面，骨节太过用力，泛着死灰的白。
“怎么，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青泠冷哼道：“古训有云，要尊师重道，而且法不轻传，听说过吗？”
前者我自然知道，后面的我虽没听说过，但字面意思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青泠身板挺直，后脑勺高高扬起，开始摆起架子。
“之前形势所迫收你为徒，法术也教得仓促，如今看来……是该立立规矩了！”青泠说得一本正经，我却嗤之以鼻：“你不就是气我没听你的挑拨吗？”
不仅没听，还让沈君心撞见了，把他狠狠罚了一顿。
似被我说中，青泠后背僵直了好一会儿，语气中满是怒意：“没大没小，没规矩！”
我眼前的地上变换出一副纸和笔，青泠语气沉沉：“弟子事师，敬同于父。你把这句话抄下来，抄到我满意为止，抄到……你想忘也忘不掉。”
我挣扎一番，双腿就像钉在了地上，任凭我怎么努力，膝盖都无法离开地面。
我气极了，看向面前的背影，伸手就把宣纸撕成两半：“要我敬你如父，那你呢，你是怎么为人师表的？逼我吃虫子，挑拨我和沈君心的关系……”
“好……”他连说了几个好字：“今日，我就好好给你上一课。”
他猛地转过身来，我的面前掀起一阵凉风。
青泠的脸上横着两道狰狞的伤疤，位置一左一右非常对称。
我一下子怔住了，都忘了呼吸。
不用猜我也知道，是沈君心下的手！
“你……”我惊诧得说不出话，沈君心也太狠了吧啊？
青泠把脸庞低下，刻意避开我的目光：“你说我挑拨你和沈君心……”
他轻笑道：“能被挑拨的关系，向来都不是出自外界……”
他一记眼神，仿佛透过我的皮肉看穿了我的心。
我不敢吱声，生怕一开口，就会被他抓住什么破绽。
见我不敢搭腔，他问：“那你说，他为什么一次次将你置入险境？”
我几乎脱口而出：“因为我能吸引那些东西，而他不能！他要是在我身边，那些就不敢出来了。”
“这话，也就骗骗你罢了。”青泠缓慢地俯下身，漆黑的眼睛阴森地凑到跟前：“为师教你的第一课——做人做事，给自己条退路……”
我望着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我问：“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青泠脸上的神色细微地变化着：“我虽不知他为何要让你做饵，但我深知，真正在乎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以后，我教你的任何法门，都不许告诉沈君心！”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我却听出了怒意。
原来，他是因为这事生我的气。
我之前给沈君心看过鬼道云篆，却没想到惹恼了青泠！
我强硬的态度瞬间消散：“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不能示人。”
青泠对着我，眼中的寒芒刺得我背脊发冷：“法不轻传，我把看家本领传授与你，这就是你最强的护身法宝！”
他盯了一眼我胸口若隐若现的蛇形玉佩：“外物和别人只能护你一时，唯有依靠自己，方为长远之计。”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青泠做事虽然极端了点，说话却还挺理智和中听的。
他的话，就像一剂猛药，治病的同时，令我醍醐灌顶。
没错，依靠沈君心只是暂时的，我真正要依靠的人，是我自己！
我好好跟青泠学法，那些法术都是我的，偷也偷不走。
我看着他认真到有点紧绷的面容，他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关心我的安危。
似乎……有了那么点师父的模样。
再次面对他，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吊儿郎当，只是当成一个合作对象。
我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多谢师父，弟子受教了！”
要不是他，或许我还糊里糊涂的。
“我不求你救济天下，只望你能保命护身。然后……让我重获自由。”
青泠的手指凌空一转，我膝盖上的刺痛和麻意抽丝般瞬间消失。
我噌的一下站起来，又沉沉地跪在地上：“腿……腿麻了……”
我缓了好一会儿，双腿终于恢复知觉。
青泠再次转过身去，面对墙壁与我开口道：“你来找我，是想问许剑生，对吧！”
我点点头：“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太渗人了，应该是鬼上身吧！”
青泠又陷入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乍一看，确实是像附身，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知道不简单，不然，老太太也不会找上我了。
“不急，先摸清楚情况。”青泠也说不好许剑生身上的东西。
是鬼魂吧，又不是普通的魂。
“你先回去，用我教你的鬼道云篆，画一个驱邪符在枕头底下，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装作不知道，先探探虚实。”
我凝重地点了点头。
等着我出去时，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
我站在小花园里，面朝庄园的大白房子，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灯火通明的屋子，竟然笼罩着一层黑气。
我心头一惊，赶紧把骨牌放进上衣兜里，人还在路上，手指就暗暗比划起了那道云篆符。
我无心再继续散步，转身回到房间。
刚打开门，就听见一阵撞击木头的哆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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