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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碍事。”
老者哈哈大笑：“整个灵云门的小弟子们，哪个不唤我一声张叔，要差辈都不知差到哪里去了，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他拍了拍右手边的位置，唤道：“小丫头，坐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慕朝朝怔了怔。
张叔名叫张丰启，一直在外门厨房，为一众没有辟谷的小弟子提供吃食。
一看到这人，不由想起了前世。
那时她经常借用厨房做些点心，然后，偷偷送到灵青峰上，次数多了，张叔就问：“小姑娘，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微愣。
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是喜欢？”
“哈哈哈……”
张叔大笑了起来。
“喜欢啊，就是你时时刻刻都想看见他，一见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人，别的事。”
“又或者，无论发生何事，你都愿意站在他身边，他所思所想皆是你所念，他若是开心，你比他更开心，他若是难过，你比他更痛苦，感同等身，却又超越他的感受。”
“可是，姑娘，喜欢一个人便是喜欢他的全部，并非只喜欢他的好，又要厌恶他的坏，酒满则溢，月盈则亏，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啊。”
听了这些话，她看了看当晚的勾月，良久，才回道：“张叔，月就是月，圆也好，缺也罢，我喜欢他。”
“那便喜欢，所谓喜欢，不就是肆意又张扬的无所顾忌嘛。”
张叔拿了一包桂花糕递到她手里，笑容愈发慈祥：“小姑娘长得好看，资质不差，厨艺也和张叔学了几手，谁娶了你，就有福喽。”
思绪万千。
记忆中那个和蔼的老者，与眼前之人逐渐重合。
“朝朝，去坐吧。”
一道清冽平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朝朝回过神，转眸，猝不及防间撞入那双古井无波的凤眸中。
瞬间，心安。
“师尊……”
“有为师在，莫怕。”
“……”
唇角弯了弯，乖巧点头。
下一秒。
就被迟煜拽上前去。
她看着眼前老者，双手持礼一拜：“弟子慕朝朝，见过师叔祖。”
“好，不必多礼。”
张丰启瞪了一眼下手边的钟离夙，直言直语：“今日乃是家宴，莫要把你掌门那套拿出来吓人。”
“我已退隐，是外门厨房里的张叔，都坐下吃饭，别站着，人多了才热闹啊。”
“小丫头，别管几个臭小子，快坐。”他轻轻叩了一下紫檀木桌面。
慕朝朝顺势坐下。
张丰启看了她须臾，满意地点了点头，轻笑道：“小煜眼光不错，他长得凑合，找的媳妇却这么漂亮。”
“噗~”
钟离夙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师叔说的是，我们这几个师兄弟，长得实在对不起您老的眼。”
“哼！”
张丰启哼了一声。
“你个臭小子，身为大师兄，就不知道开个好头，连个媳妇也找不到，带着几个师弟一起打光棍。”
“是是是，我错了。”
钟离夙连忙祸水东引：“等阿煜成亲后，其他人自觉一点，别让我给你们背黑锅。”
“天天看卷宗到半夜，身边除了我家微尘，莫说姑娘了，就是连个女鬼也看不到，再敢逼我的话……”
“如何？”
张丰息咬牙。
钟离夙轻咳一声，威胁道：“要是没有姑娘看上我，就给你娶个男的回来。”
老人家眉头一皱。
他连忙打开折扇，殷勤地上前扇风，转移话题。
“师叔，这是阿煜定亲的日子，您可别盯上我，实在觉得长幼有序，你劝劝他把慕丫头让出来，给我娶。”
“大~师~伯~”
慕朝朝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
“朝朝，别生气。”
迟煜执着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声音淡淡：“连道侣都找不到的人，病急乱投医，不必理会。”
钟离夙：“……”
张丰启把他按了回去，一本正经道：“都是当掌门的人了，别口无遮拦，乱讲话。”
“是。”
钟离夙附和着。
老人家一转过头，看向慕朝朝，笑颜顿崭：“小孩子不懂事，别理他。”
慕朝朝嘴角抽了抽。
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件，前世没想明白的事。
曾经无意中看到的一幕，气势汹汹的张叔拿着菜刀，追得掌门大人到处躲。
一边追，还一边喊：“半点天分也没有，还敢来炸厨房，好好的掌门不做，你跑来做什么饭？”
思及此，忍不住笑了。
她点头，应了一声：“张叔放心，我大人大量，不跟小孩子计较。”
众人闻言，捧腹大笑。
张丰启也没再说什么，拿起一双公筷，给慕朝朝夹菜。
“以小煜的性子，我还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他倒是争气，这样很好。”
“往后他敢欺负你，尽管来寻张叔，只要我还活着，就能一直给你撑腰，至少离了灵青峰，还能给你一个落脚地。”
老人家的话，说的真诚又郑重，让慕朝朝心中暖意横生。
她一双桃花眸弯了弯。
还没等开口，就被迟煜接过话茬。
“师叔，你那落脚地太小，晚些时候，我让人去扩建一下，届时，朝朝生气要去住的话，也好带上我。”
“……”
张丰启：“……”
众人：“？？？”
他们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说话之人。
慕朝朝也是一懵。
转眸，却瞥见近在咫尺的俊颜上，不知是否被灯笼染了色，一片绯红。
她眨了眨眼。
心跳，突然加速。
迟煜被她盯得眼帘一颤。
“朝朝……”
“嗯。”
“累了一天，吃饭吧。”
“哦。”
慕朝朝抿唇笑，也不打算拆穿他，低下头，开始扒饭。
顺便还夸了一句：“不愧是张叔出手，做的菜可真好吃。”
张丰启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小姑娘就是嘴甜，你喜欢就好，以后让阿煜天天给你做。”
“我师尊做的？”
慕朝朝握着筷子的手顿住。
迟煜的声音无波无澜，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朝朝，仙门大比在即，不是对外公布你的好时机。”
“可为师也不想遮掩，更不能让你藏起来不见人，索性就请师叔来做个见证，等比试完，便广发喜帖，向三界公布，我们的大婚之日。”
慕朝朝听了这话，唇瓣动了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只觉得莫名有点热。
众人见此，纷纷感叹。
原来凶悍如慕丫头这般，竟也会害羞！
“好好好……”
张丰启捋了捋胡子，笑得开怀，眼中却已是布满薄雾：“小煜这孩子，是个有担当的。”
若是上辰还在，定会为这样一群弟子，而骄傲吧？
念此。
他不知不觉中，便喝了许多酒，温热入喉，有些辣，呛得人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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