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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飞上半空。
裴微尘只觉得自己一丝力气也无，送师弟师妹们离开，已是用光所有的混沌之力。
此时此刻，连动一下手指都是奢侈，整个人像是被抽筋拔骨一般，软绵绵的。
“师尊，我……”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那抹温润如玉的身影。
他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再也不放开。
最后的思绪里，是七师叔和慕师妹见师叔祖那日，所有人都喝下了灵力也无法驱逐的醉仙酿。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家师尊喝酒。
灵青峰上还能谈笑风生，与众人调侃的人，刚回到霁云峰，就从飞剑上掉了下去。
他将人送回浮云殿，注视床榻上昏睡不醒之人，看了很久很久，舍不得离去。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他竟是凑过去，轻吻了一下那人温软的唇。
那一下，就让他心神俱乱。
吓得刚想退开，忽地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眸，那眼中的神情冰冷无温，是他这么多年，从未在师尊眼中见过的。
“微尘？”
“师尊，你听我解释。”
“不必。”
师尊那样淡漠的神情，定是发现了他的心思，并十分厌恶！
思及此，心头钝痛，他刚要转身离开，忽觉手腕一紧，被人用力一拽，整个人狠狠摔落在床榻里侧。
“嘶……”
他吸了一口气。
背部撞在坚硬的床板上，火辣辣的疼。
蓦然抬眸，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师尊是被人给夺舍了！
可是，隐世家族中的钟离一族，天生命格奇特，神思清明，与灵族天生神体一般，绝不纳二魂。
“师尊若是生气，尽管处置就是，徒儿绝无怨言。”
“怎么罚都行吗？”
钟离夙清润的嗓音没有一丝波澜，可说出的话，却带上了一股莫名的味道。
他微愣。
良久也没能回过神。
“微尘？”
“师尊想如何罚，徒儿皆受着就是。”
“无怨？”
“是。”
“呵呵……”
钟离夙轻轻一笑，恢复了几分温文尔雅的和煦，唇瓣微启，只道了一个“好”字。
“师尊，放手，你做什么？”
“做方才你想做之事。”
“别碰我。”
他怔愣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还有他脸上陌生至极的神情，眼尾泛红。
“为何不能，不喜欢？”
醉仙酿的气息扑面而来，险些将他逼疯。
“师尊喝醉了。”
“为师没醉，从未有一刻，这般清醒。”
他想挣扎起身，不料今日的人，力气格外大，只好偏过头，不理会。
压在上方的人静默半晌，温热的指尖从他脸颊轻轻划过，又沿着下颚落在脖颈，留下一道酥麻入骨的痒。
惊得他一个颤栗，猛地睁眼，来不及开口，一抹温软的触感，已落在唇上。
那人竟主动吻住他！
他僵住。
瞪大了眼睛，身上的衣袍，乃至于心底的防备，一同被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给彻底剥夺，丢在一旁。
手指划过肌肤，仿佛燃起滔天烈焰，将他焚烧殆尽，尸骨无存。
最后……
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一天。
浮云殿纱帐曳地，满地衣衫。
翌日醒来时。
他已动也不想动，却听“砰”地一声，身旁人跌落在地。
钟离夙声音里的惶恐不安豪不掩饰，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微……微尘，你怎么会在这？”
听见这话，心脏一阵刺痛。
他强忍不适，艰难起身，一件又一件将衣袍穿上，深吸了一口气。
“师尊不记得就算了，昨夜三师叔让我去思过崖，时间不早，徒儿先行。”
“微尘……”
脚步一顿，他微微侧目，入眼是男子脸上的茫然无措，狼狈不堪。
看得让人觉得刺眼。
不想听。
也不想看。
一个人爬去冰天雪地的山巅，驻足于半山腰，静静看着那人追来，然后僵在山脚下。
七师妹劝诫的话，犹在耳畔：“实在放不下，勇敢面对是唯一的出路。”
他也曾有很多次，想像七师妹那样。
可他是个胆小鬼。
不敢！
怕说了，就再也无法挽回，若是霁云峰容不下自己。
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他进入洞府之中逃避了整整半年。
没想到一出来，就见一袭青衫之人立于洞外，大雪纷飞，衣袂翩然。
“微尘……”
他当没听见，脚步一转，一个人下了山。
只留下一封信，便离开霁云峰，本想到登云山看比试，却连山也未上。
天知道，在登云城中，七师叔的客房内，见他寻来，又惊又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
当天晚上，自家师尊不断给他斟酒的意图太明显。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劫难逃。
便也放纵，来者不拒。
直到回客房寝殿，被再次按在雕花床上，才破罐子破摔，问了一句。
“师尊，徒儿这个被无命炼制出来的炉鼎，能让你突破瓶颈，修为更近一步，好处挺多的，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好，那就留下。”
钟离夙那一夜失控了，让他一整夜未能入眠。
迷迷糊糊间，清润柔和的声音入耳：“微尘不是炉鼎，是爱人。”
“你总是逃避，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为师没有生气，只以为在做梦，为师梦见你死了，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微尘。”
钟离夙的声音好似还在耳边回响。
裴微尘眼帘轻颤，看着眼前绷毁的空间，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心心念念的人。
好不容易得到了，终归要失去。
他闭上双眼，神思渐远。
“大师兄，醒醒！”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
下一秒。
腰间被一股巨力缠住，艰涩睁开双眸，眼前是一条赤色蛇尾将他紧紧缠住。
“七师妹？”
“大师兄坚持一下，千万别睡，我带你出去。”
慕朝朝体内的灵力全部注入神脉，天魔之眼发挥到极致，随时开启。
她伸手打横抱起灵力耗尽的少年，往缝隙薄弱的地方飞去，并用蛇尾扫除空间流刃。
“慕师妹回来做什么，本想让你待我传一句遗言，倘若出不去，就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裴微尘脸色苍白无力，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
慕朝朝红唇微勾，声音坚定不移，一字一顿：“想与掌门大人说什么话，自己去，师妹没空。”
靠近边缘壁垒，她一双桃花眸赤芒闪烁，冷喝一声：“天魔之眼，毁天灭地！”
“轰——”
眼前的世界顿时一黑。
耳边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袭来。
慕朝朝长睫扇动，看见了满天星辰。
还有……
迟煜清隽无双的脸，满含担忧的眼。
他薄唇翕动，一张一合，声音越来越远：“朝朝，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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