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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多热衷于皇位。
只是形势所逼，想活下去，便不得而为。
与其说他是为了争权夺利，其实他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为了替边媚挣回荣光。
从他出生在这世上开始，他和母亲便遭受了无尽的冷眼。
拼尽全力，用命殊死相搏，到头来所为的……也不过是想带着边媚，一雪前耻。
尊荣这种东西，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
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却要用尽毕生所求。
边媚死了。
如果没有桑飞语，温无虞也没了存留于世的意义。
桑飞语不太清楚温无虞有没有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
但她向来惯于掩饰，又特意向应弘寻了些润色提神的补药。
虽说按照她眼下的身体，迟早会露出些破绽，但起码能让温无虞晚一些知道。
他们回到大梁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季眠眠和桑泽的大婚。
桑飞语吃了些酒，和许久未见的宋青淑等人久别重逢的小叙了一会儿后，便被小莹搀着回了公主府。
她走时温无虞还在前厅与梁宣帝等人应酬。
桑飞语只留了一个小厮在外等着知会他，就径直离开了。
并非是她不愿等温无虞，只是大抵是酒水作用使然，她只觉得身子虚浮的很。
直到回了从前的公主府后，桑飞语才一口咳出许多血来。
小莹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哭着要去找太医，桑飞语却拦住她摇了摇头。
“你若当真顾念着我，就不要告诉旁人此事。”桑飞语强装无事道：“况且近日将要入秋，暑气又未散，冷热交替之下，我才会犯了咳疾，不碍事的。”
将应弘给的补药服下了一些后，桑飞语终于气色回转了一些。
小莹这才忍下了眼泪，给桑飞语备上了抑制咳疾的汤药，盯着她喝完才算作罢。
桑飞语在自己的卧房中静坐了一会儿，却将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书柜之上。
“小莹，你去将我放在柜中的话本子取来。”桑飞语淡淡道：“取完话本子，再去替我备一个火炉来。”
小莹乖巧地去取了话本子，朝桑飞语问道：“公主，您要火炉做什么？是冷吗？”
桑飞语却没有回答，只兀自喝了杯热茶，认真道：“我自有要用它的地方，你去取来便是。”
小莹虽有好奇，但还是依言去办了。
室内一时寂静了下来。
夜色浓重，尽管卧房内点了灯，但桑飞语却还是觉得暗得让人发慌。
她把目光放置在了那个《霸道世子狠宠世子小娇夫》的话本子上。
第一次看到这话本子的名字时，她还觉得有趣好笑，现下仔细想一想，却只觉得或许当时就已经注定了。
宋离说过，这故事中的情节，与她和温无虞很是相像。
而话本子的结局，也正是世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后，公主后来患病去世。
她现在就是会患病去世的公主。
当时看话本子时，她还浑然不觉，现下才忽然发现，话本子结尾处的印花，正是她追原书时的小说网站标志。
小莹将火炉子搬来的时候，桑飞语一言不发，就将那个话本子扔进去烧了。
她清楚这话本子应当不止她这里有，但她方才观察了一下，宋离送她的这堆话本子中，有印花标志的却只此一本。
其他人那里或许也有这个话本子，但桑飞语不能把所有的话本子都拿来烧，而应弘所说的镜中镜书中书，也应当只有她这里有才是。
小莹还在讶然她为何会烧了话本子，正要诧异发问，外间却已经响起了温无虞的脚步声。
阿烟正在温无虞身后对小莹疯狂示意，小莹于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就先自己离开了？”温无虞的声音低低的，明明出口的话是质问，可是此时此刻却莫名添了些委屈。
桑飞语循声望去，却发现少年的眼尾红红的，往日里冰冷淡漠的脸，也挂上了一丝绯色。
她猜想他大约是吃醉了。
桑飞语正准备起身走向他之际，对方却先一步朝她走来。
他像过往许多次一样，将脑袋靠在了她的颈窝中，说出的话更显得格外可怜：“飞语，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桑飞语微微恍神，一时没有接话。
她忽然摸不准温无虞知不知道自己会离开。
换做眼前人往常的性子，如果知道她要走，定然是要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千方百计的威胁恐吓她，不许她走的。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他不吓唬她，也一定会缠着她，要她带他一起离开。
可是出乎意料的，温无虞却似乎格外平静，只轻声细语的、一遍遍朝她道——
“飞语，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桑飞语放下了心。
伸手轻拥住少年之后，她才弯了弯眼睛，笑着回他道：“我也很喜欢你呀。”
喜欢到为了你，愿意赌一把。
即便烧了这话本子之后，很有可能会身死魂灭，再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但只要有一线能带你回去的机会，我都会……试一试。
这些话桑飞语都没对温无虞说出来。
只记得到了后来，那个话本子中的小册子似乎不小心掉了出来。
她耳根通红的将那个小册子也投进了火炉中后，却还是没逃过被吃醉的温无虞吃干抹净的命运。
“你何时藏着这东西的？”就算而今温无虞早已登基为夏国的皇帝，但在她面前时，却始终是一副黏人的少年心性：“飞语，所以你也像我渴望拥有你一样……想要拥有我，是不是？”
他问话的时候颇有些赖皮的意味，但这次桑飞语却没再责怪他胡闹。
火炉里的炭火虽旺，但与前路未知，稍稍赌错就是万劫不复的未来相比，又似乎都变得寒凉起来。
唯有紧紧依偎着眼前之人，她才能感觉到真切与温暖。
跌入万丈深渊前，沉沦是最后的良药。
因为她也同他一样，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拥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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