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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人与周幼薇并行了几步,一直走到假山后,才说道:“请周大人恕我冒昧,我叫姜孟圆,是宗室女。”
“听闻周大人到任定京府后能够为女子仗义伸冤,且不畏权贵,所以特来求大人为我侄女做主!”
周幼薇吃了一惊,姜孟圆是宗室女,那么她侄女自然也是宗室女,是何等权贵才能让宗室女有冤无处伸?
而且闵行的案子,是由皇上下旨彻查,且有三法司和定京府会审,真不是她这个从九品官的功劳,姜孟圆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但既然姜孟圆信任她,而且这又是定京的事,是她这个定京府参知的职责所在,没有推脱的道理!
“请夫人详说。”
姜孟圆见周幼薇肯问,心中又升起三分希望,“我侄女姜随珠今年十五岁,一直跟着我弟弟在湖州居住,她是生下来就没了娘,年初我弟弟又死了,她便孤身到定京来投奔我。”
“她刚来两个月,便有一个叫郭稹的人找上门,说是她的丈夫。我先时不信,以为是骗子,后来他竟拿出了一封婚书,上头还有官府的钤印!”
“我一再追问之下,她才说出实情,原来郭稹竟是她家的仆人,我弟弟死后,他霸占家产、伪造婚书,强娶了珠儿!珠儿假意和他过了两个月,待他放下戒心,便拿了钱跑出来,到定京来投奔我。”
“她到定京后因为羞于启齿,所以未曾对我说,没想到那恶人还敢追到定京来!”
“我本想报官,可族中长辈多有阻拦,怕此事传扬出去,会让宗室蒙羞。甚至要让珠儿和他回湖州去,将错就错算了。”
“可郭稹心术不正,珠儿嫁给他会毁了终生!我迫于长辈们的威势,不能帮她,所以来求助大人,请大人一定要帮帮珠儿!”
周幼薇原本听得十分气愤,没想到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霸占主家财产不说,还强娶人家女儿!
但听到姜孟圆说不能报官,又蹙起了眉头,道:“若不报官,我如何帮她?”
姜孟圆为难道:“我现已嫁为人妇,行动不得自由。我的丈夫不愿让我多生事端,所以我实在不能出头啊!”
周幼薇很理解她,除了宫中女官和她们这些考中了鸾台试,被朝廷授予官职的女官之外,其他女子大多依靠父母、丈夫生存,姜孟圆怕被丈夫厌弃,不敢做令他不喜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姜随珠虽然寄居在你家,但她要做什么事,也不与你这个姑母相干,想来你丈夫不会迁怒。你可以让她来定京府报官,这件事情我和薛大人一定会管的!”
然而姜孟圆却道:“珠儿怎么能上公堂?到时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摆脱了郭稹,以后也不好再嫁人了!”
“那你想要如何?”周幼薇问道。
姜孟圆道:“郭稹手中的婚书为假,大人只需严刑拷问,他必定会招出实情!到时婚书作废,大人依律处置了他,珠儿便没了后顾之忧。日后只要瞒住了此事,她便可再嫁人。到时我给她找一个好人家,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也算对得起我弟弟了!”
周幼薇听完笑了,“夫人怕是想错了,定京府是国之公器,并非是谁的私产!朝廷自有律法,定京府也只能依律法行事,既无首告,如何能随意拿人?又岂能胡乱用刑?”
姜孟圆急道:“我可对天发誓,我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郭稹罪大恶极,便是斩杀了他也绝不会冤枉!”
周幼薇深吸了口气,“夫人没有听明白。即便此人罪大恶极,也须经过官府的审问才能定罪。”
“只不过是一个家仆,周大人还不是说抓就抓吗?”姜孟圆以为周幼薇不肯帮忙,“请周大人可怜可怜珠儿吧!”
“唉……”周幼薇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她,而是律法如此。我身为朝廷命官,虽有权却不能滥用。”
“姜随珠如今父母皆亡,那些宗室的长辈是何态度你也知道,虽然有你这个姑姑真心待她,但是你能帮她的也有限得很。如果她不能自立自强,就算这次有人帮了她,日后若再遇到波折磨难又当如何,总不会次次都有人帮她吧?”
“如果她肯为自己的命运争上一争,你便让她到定京府来报官,我敢保证,一定能还她公道!如果她不肯的话,就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姜孟圆有些怔愣,然而周幼薇已转身走了。
人生本就艰难,更何况一个失怙孤女?若她不能勇敢起来直面风雨,必定过不好这一生。
姜孟圆将希望寄托在为姜随珠找一个“好人家”上,难保她不会成为下一个苏桃!
随珠和璧,世之珍宝。姜随珠的父亲在时,她或许还可以无忧无虑地做掌上明珠,但彩云易散琉璃脆,父亲不在了,无人精心呵护的明珠再珍贵,也难逃蒙尘的命运!
周幼薇走出几十步,人便多起来。
薛从俨向她招呼道:“你去哪了?马上要开宴了!”
周幼薇还在想姜随珠会不会来报官,一时恍惚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什么?”
薛从俨促狭道:“我说,大长公主方才说了,马上开宴了,来晚的没有饭吃!”
周幼薇一听便知是假话了,她笑道:“那薛大人可要快走几步,免得饿肚子!”
薛从俨“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我看你方才在和王沛之说话?”薛从俨的眼神四下寻找,在前方不远处锁定了王沛之,“他有什么好?长得也不高,相貌也就那样。也就字写得还凑合,那顶什么用?他比薛兆可差远了!”
“你和薛兆天天在一起办公,可能看习惯了。你细想想,他长得是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而且又是少年英才,将来前途无量!他又会做生意,开的铺子个顶个的赚钱!”
“你若嫁给薛兆,不但得了个如意郎君,他的万贯家财也都是你的了!”
周幼薇笑道:“听起来确实让人动心。可惜我既没有看上王公子,与薛大人也只有同僚之谊,未做他想。”
“哦。”薛从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大长公主请这么多人来府上,就是为了给人牵红线的,今日这么多公子,有没有你看上眼的?”薛从俨似笑非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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