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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幼薇仍然苦笑，“我还是不说了，免得连累你。”
吕瑞祺阴恻恻地看着她，“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周幼薇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看来这么说不吉利，那我就告诉你吧！”
她向吕瑞祺招招手，后者附耳过来，“你在奉平县五年，这五年里可有旱灾吗？”
“旱灾？”吕瑞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没有啊，江北是风水宝地，年年风调雨顺的，什么旱灾、水灾、雪灾，统统没有！”
周幼薇心道，果然如此。
“但是江北已经连续多年向朝廷上报灾情了！”
吕瑞祺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精彩，“这是……为了贪墨赈灾银？江北四州的主官都是兰氏和裴氏的子弟，他们家大业大的，还缺这点银子？”
周幼薇没有多解释，等太后知晓了此事，必会派人来查，到时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就能水落石出了！
“胡犟驴被害死那时候，好像正在收夏税，看来他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件事，才被灭口！”
吕瑞祺先是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问周幼薇，“别人知不知道你知道这件事了？”
周幼薇叹了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吕瑞祺眼睛一瞪，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你方才也不应该告诉我，万一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呢？”
周幼薇笑了笑，“薛兆在信中让我找你，看来他很信你。”
“我跟薛兆没什么交情，和薛从俨倒还能说到一起去！”吕瑞祺打断她。
“好吧。看来薛从俨很信你，薛兆又信薛从俨，我又信薛兆，所以等于我信你。”周幼薇将这七扭八拐的关系捋顺，道：“若真是信错了人，那只能说我运气不好吧！”
吕瑞祺却笑起来，道：“薛从俨常跟我说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垂头想了一会儿，道：“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我想当将军，就得有信，所以你信我没错！”
吕瑞祺的那点墨水，周幼薇是见识过的，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寻常读书人都不一定知道，难为他记得这么清楚。
吕瑞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筷子，道：“你就不能再藏一藏吗？或者先假意向他们投诚，再徐徐图之！”
周幼薇摇摇头，“来不及了。我已经写了奏疏，让万千回去呈给皇上和太后了！这边也已经发现她不在奉平县城了！”
“难怪这几日没见着你那丫头呢！”吕瑞祺恍然大悟，“不过这么远的路，就她那小身板，她能行吗？再说现在他们发现她不在了，肯定会派人去截，她能跑得了吗？”
周幼薇其实也很担心，但她对万千又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你看她平时有点傻，但是每临大事，她就肯沉下心好好动脑子了。”
“我是偶然发现江北的秘密的，万千走时也全无预兆，算是占得一个先机。如果运气好的话，她一定能平安将奏疏送回定京！”
吕瑞祺气道：“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怎能靠运气？”
周幼薇却笑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所以我敢赌一赌！”
今天县衙给盖房子的厢军准备的是白米饭配卤鸡腿，鸡腿有些甜丝丝的，很对周幼薇的胃口。
她和吕瑞祺说完了话，便专心对付碗里这只大鸡腿，不一会儿便吃得只剩下一根骨头。
吕瑞祺已经豪迈地吃完了三只鸡腿，他看了看周幼薇，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也许随时有人来刺杀你，你还吃得下饭？”
周幼薇掏出帕子擦了擦嘴，道：“若是不吃饭，不等别人来杀我，我自己先饿死了！”
吕瑞祺接不上话，负气地坐在一旁。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不能走了！”吕瑞祺双手抱在脑后，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道：“胡犟驴死了之后，我也曾暗暗地查过，但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所以我猜问题出在县衙里头，所以在朝廷派人来之前，我都住在这里。”
吕瑞祺自信地拍了拍胸膛，道：“只要我在，什么魑魅魍魉也休想出来造次！”
周幼薇却道：“不行。”
“为什么？”吕瑞祺不解，现在明知有人要害她，为了保命，她不应该用信任的人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吗？
“他们现在虽然发现万千不在了，但我也已经用话搪塞了一番，我说万千是替我回乡祭祖去了。他们想查证此事，应该也要用几天时间。”
周幼薇道：“这几天还是一切如常吧！免得让他们觉得我怕了，那不成了不打自招吗？兰氏和裴氏在江北已经营了几百年，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他们若真想杀我，恐怕咱们是抵挡不了的！”
这话吕瑞祺不赞同，“你也太小看我们厢军了！现在没有战事，所以我们平时就只能盖盖房子、修修城墙，但我们的操练可一日不曾落下。”
他骄傲地指着手底下的一群军士，道：“他们个顶个都是好手，只要咱们回了军营，就算兰氏和裴氏狗急跳墙，举兵来攻，也是不怕的！”
吕瑞祺一拍脑袋，道：“对呀，你直接跟我回军营去算了！”
周幼薇其实有些意动，她并非不怕死，更不是想求死，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是奉平县知县，现在并未遇到任何危险，怎能弃城而逃？就算是去军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平白落人口实！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吕瑞祺“嘁”了一声，道：“死心眼，什么名什么言，比得上命重要？命若没了，这些还有意义吗？”
周幼薇认真地点点头，道：“有。”
吕瑞祺神色不善，她这是要抬杠？
“若今日敌军十倍来犯，你困守孤城，明知守不住，会不会弃城而逃？”
吕瑞祺一愣，随即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周幼薇笑了笑，道：“好，那么若城中有百姓，敌军攻进来便要烧杀掳掠呢？”
吕瑞祺这回说不出弃城的话了，“这不一样！”
“其实一样的。”周幼薇道：“我心中有一座城，城中虽然没有百姓，但有一个‘节’字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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