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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狱卒扔进牢房,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若无其事地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他先是到床板跟前看了看,嫌弃地用两只手指捏起那层薄薄的被子,低下头凑到近前闻了闻,然后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用另一只手在鼻子前头扇着风道:“这都馊了,怎么睡啊?”
昴三将褥子扯下来,大声喊道:“给我换床干净被子!”
说完他看到被子下头还有一层褥子,紧接着道:“还有褥子,也换条干净的!”
牢里的其他囚犯听到他的喊叫,都跑到各自牢房门口看热闹。
狱卒本来没有搭理昴三,都进到大牢里了还挑三拣四,当这是自己家呢!
然而昴三不依不饶,一声高过一声,狱卒终于不堪其扰,走过来问道:“你想干什么?”
其他囚犯都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狱卒被戏称为“活阎王”,手里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
他们看向昴三的眼神里露出同情,这个新来的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等会儿又得苦头吃了!
昴三这般做派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挨打找个理由,因此他全然不惧狱卒的威慑,仍然道:“给我拿一床新的被褥来!”
狱卒冷笑一声,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昴三的眉毛挑起来,道:“不然呢?别人也给我拿不了新被褥啊!”
其他囚犯们激动地看着这离奇的一幕,想看昴三最后会被整成什么样,恐怕会后悔他娘把他生下来吧。
“我会让你后悔你娘把你生下来!”狱卒阴恻恻地笑道:“自我到这里供职,就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过话,就算是当初的工部侍郎闵行,也不曾对我呼来喝去,我倒是真有点欣赏你的勇敢!”
昴三见自己马上要挨打了,顿时兴奋起来,“我可不是吓大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我娘把我生下来!”
狱卒一时有些摸不准,这个小混混到底是太嚣张了,还是和人打架把脑子打坏了?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不好好地将昴三打一顿都说不过去了。
狱卒打开牢房门,像拖刚被宰杀完的牛羊一样把昴三拖了出去。
囚犯们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狱卒却“呵呵”一笑,道:“你们这是想看猴戏呢?拿我当耍猴的,总要给些打赏吧?”
他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所有人今天都不许吃饭,当是看戏的钱了!”
囚犯们没想到自己平白无故便吃了瓜落,甚至连晚饭都没得吃,顿时从兴致勃勃变成了兴致缺缺,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躺着去了。
“你有什么手段,一会儿都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昴三一边在地上被狱卒拖着走,一边道:“若是我最后没有后悔,那就是你输了!”
狱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昴三,道:“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然后他又道:“而且我又没有和你赌什么,输了又怎么样?”
昴三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不怎么样,输了就是输咯!”
狱卒这回有六分把握,昴三的脑子可能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没有和昴三一般见识,想随意打了几板子了事。
昴三挨完板子,觉得不痛不痒,他便大叫道:“你就这点手段?这可不够让我后悔的!”
狱卒眉头紧皱,道:“你还没挨够打?”
昴三梗着脖子道:“这才哪到哪,我听你说得厉害,原来却是个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他想,若是只挨这几下板子,屁股上连伤都没有,如何取信于那两个人?
他们一定会疑心自己是大人特意送进来探听消息的,因此这个狱卒必须再狠狠地打他一顿,最好能打到浑身是伤,那样才更逼真!
狱卒就在大牢之中打昴三的板子,因此昴三说的话大牢里的囚犯们都能听到。
他们的脑海中都有一个念头,这人是脑子坏了吧,还有自己找打的?
狱卒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本来都想放过昴三了,结果昴三却非要挨打,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将昴三吊在刑具上,一会儿用鞭一会儿用烙,在昴三身上轮番招呼起来。
昴三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凄惨,扯着脖子喊了起来,他的哀嚎声传遍了整座牢房,听得囚犯们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碧荷脸色发白,坐在床铺上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单惠古将手从他们两个牢房中间栅栏的缝隙中伸进去,道:“你是不是害怕了?害怕了就抓住我的手!”
碧荷摇了摇头,道:“我不怕,只是在想,当初我爹是不是也曾经遭受过这样的酷刑!”
单惠古叹了口气,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还想它做什么?咱们就过好当下吧!”
碧荷惨淡地一笑,道:“咱们眼下是什么处境,你说这话倒也有趣!”
单惠古道:“你若是熬不住,就招了吧!”
“绝无可能!”碧荷的神色坚毅起来,“我爹本就是无辜被冤,这是朝廷欠我的!”
她的目光中满是仇恨,“我不怕死,只是可惜我看不到大仇得报的那一日了!”
这番话仿佛也触到了单惠古的心事,他的眼神锐利起来,“不管咱们能不能看到,只要会有那么一天就行了!”
过了好一会儿,昴三终于被狱卒扔回牢房,他的衣服碎得破破烂烂,身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他整个人几乎都成了一个血人,而他的脸上却带着隐隐的笑意。
这顿打还像点样子,他有底气去套套那两个人的话了!
“嘶……”昴三想往单惠古那边爬,却牵动了浑身的伤口,疼得直冒冷汗。
打成这样好像也有点过了!昴三有点后悔,但是木已成舟,此时想反悔也反悔不了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对单惠古说了一句话,“有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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