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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她母亲大长公主当成固权的筹码送进宫，李还真的性格愈发变得孤僻。
他这种孤僻又和季无垢的疏离，君尘羽的冷清不同，那两个全是表象，而李还真是真真切切由内散发出的沉沉暮气与死寂。
“公子，陛下昨日回宫问起了张仓。”李还真不喜欢被人叫皇后；张仓就是那个上吊自杀的小太监，没错，正是李还真的人。
李还真“嗯”了一声。
“陛下会不会已经有所察觉？”
“也许。”
“您的脸还疼吗？大长公主下手真狠啊，您是她唯一的孩子，我不明白大长公主怎么想的，对一个不要脸的野男人那么好，却一点不心疼自己的亲儿子。”
伺候他多年的贴身近侍喋喋不休，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他有多久没见主子笑了？不仅仅是笑容，他的主子，就连悲伤，生气这些寻常情绪都失去了。
“公子，要不算了吧，前殿的眼线告诉我，陛下性情大变，似乎准备往明君方向发展...”
近侍将朝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李还真听，末了，真心劝解道：“我知道您骨子里不喜欢争权夺利，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争呢？”
李还真沉默片刻，平缓开口，眸中空空荡荡：“人活着，总得为自己找些事情做。”
“万一失败了...您怎么办，您还这么年轻...”
近侍眼睛红了，平心而论他并不看好自己的主子，前有摄政王、大长公主两座大山，周边是有兵有粮的宴姓藩王，现在连小皇帝都逐渐觉醒，他的主子拿什么和那帮虎狼斗。
其实他一直知道，主子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主子幼时目睹大长公主与东平侯私通，气死了他的生父，之后大长公主改嫁邓通，依然不改豪放作风，喜爱豢养面首，以至公子在二代三代的圈子里受尽嘲笑。
后来为了固权，大长公主全然不顾公子的抗拒，自私的令公子与小十岁的表妹女帝完婚。公子在家不受大长公主重视，在外受尽白眼，入宫后女帝同样不当他回事，背后更讥讽他为老男人。
公子一生，仅存的温暖就是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
“你们这群宫人怎么回事，不在殿里伺候皇后，一个个搁这晒太阳呢，信不信朕扣你们工钱，赶紧给朕打起精神，一天天的。”
一个身影边说边笑的走进大殿，看到来人，近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皇后啊，朕来看你了。”宴芝见到女帝记忆中的“老男人”，瞬间卧槽了一声。
女帝管这叫老男人？
分明风华正茂，既比毛头小子成熟，又没沾染上中年男人的油腻，很英俊的一张脸，唯一可惜的是一双眼睛。
眼型周正黑白分明，却像一潭化不开的死水。
女帝的记忆里，这位皇后表哥被君尘羽一党揭露造反一事后，女帝便赐了他一根白绫。
除此以外，宴芝还知道皇后跟他娘关系紧张，十分厌烦陈玄，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于是她暗搓搓来刷刷好感套套近乎。
别给我说谋反，她身边有几个老实的？她要靠魅力征服他们，征服不了，找个机会咔嚓。
“皇后，我给你带了点果子。”
“谢陛下。”
“最近身体怎么样？”
“尚可。”
“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
“嗯。”
“今儿的风有点喧嚣。”
“嗯。”
对上李还真的眼睛，宴芝酝酿许久的台词真不知从何开口了，清了清嗓子：“你这寝殿太冷清了点，天天关在里头闷坏了怎么办，朕会心疼的。”
李还真沉默，忽然开口：“陛下的伤如何了？”
宴芝抱怨道：“还是皇后好，那些个没良心的，问都不问一句。”
“嗯。”李还真再次沉默下来，他跟女帝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
宴芝绞尽脑汁找话题尬聊了一阵，此时到了饭点，便让近侍准备了饭菜。
君不见，酒桌是最容易联络感情的地方，没有之一。
“怎么不吃啊？你看你瘦的。”
“陛下吃吧。”
“你不吃啊？”
“吃不下。”
“不吃的话，这么多饭菜岂不是浪费了。”宴芝摇着脑袋放下碗筷，深深叹息一声，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朕以前和皇后一样，从来不认为浪费可耻，直到此次出宫遇险。”
“朕看到好多灾民，他们浑身脏污发臭，穿的衣服不叫衣服，那是一条条破布挂在身上...”
“他们一路逃难把能吃的都吃光了，树皮野菜观音土...实在没得吃了，他们只能卖身为奴，卖不掉的就被活活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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