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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墨玉话昭阳 > 第264章 再遇故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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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罗月沙丘的百里玉,带着剩下的人一路沿西南方向撤退,退到了子桑翎羽的临时驻地焓城。

    起先子桑翎羽驻守在挞州,奈何蒙氓一再进撕毁盟约吞并额纳穆济大举进犯周边郡县,而朝廷迟迟不肯派兵增援。

    子桑翎羽不得不带着驻军与蒙氓斡旋,时退时进,他最终被困在罗月沙丘进退两难,在此期间,吉尔图成一展宏图,锐不可挡,扬言要将天朝的江山易主。

    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大大出乎了子桑翎羽的预料,他想过自己会战死沙场但从未想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百里玉在营中设了简单的灵堂,一个黑色柏木棺材冷冰冰的停在灵堂的最中央。

    子桑磊和子桑战,跪在棺材前送哥哥最后一程,他们自言自语的说着一些儿时的往事,说着说着抑制不住心中的不舍,放声哭了起来。

    百里玉愧疚万分,悄无声息的从灵堂退了出来,放眼看去整个军营透着一股低沉、压抑、挫败的气势,顿时,肩上的重任仿佛泰山压顶叫人无处可藏,长吁一口长气,缓缓朝子桑翎羽的营帐走去。

    毕岭端着药膳迎面走来,面色凝重的说:“殿下,大夫说子桑将军需要静养能睡上几日是最好的。”

    百里玉点了点头,收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站在原地,从灵堂里传来阵阵哀嚎声让他更加的心烦意乱。

    一时间,毕岭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想起方才传回来的军情硬着头皮回禀:

    “殿下,前方来报,左副将带着千军万马赶到了察哈沁与吉尔图成大汗和巴尔塔拉世子正面较量,不仅救下了索勒秋大汗和雅努赞世子还阻止了吉尔图成大汗向吾呼勒萨尔盖荒漠挺进,吉尔图成大汗被迫开始往额纳穆济回撤了。”

    “嗯!”

    毕岭原以为太子殿下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没成想只是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倒像是早就知晓了这一切。

    他不禁蹙眉:殿下算准了左副将会提前到达额纳穆济?还是算准了左副将会去营救索勒秋大汗,所以殿下才会义无反顾的去救子桑将军?在心里愈加佩服料事如神的太子殿下。

    “左青阳暂时不知道这里的状况,不要走漏风声。”

    “是,殿下!”

    百里玉皱起了眉头,环顾军营大帐,左看看右看看,目光从救治的伤员身上飘过,落在正在啃着干粮的士兵身上,神情有些着急。

    “殿下,您在找什么?”毕岭不解的问。

    “你有没有看到同耶必对战的那个素人?”

    “嗯……殿下要找的可是那个衣衫褴褛,像个乞丐的素人吗?”

    “他在哪?”

    “好像在他的大帐里,有人说他也受伤了请大夫救治……”

    百里玉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就跑了起来似乎生怕那人跑了一样。

    可是毕岭的话还没说完,他望着殿下的背影喊道:

    “殿下,他好像卷铺盖走人了,说是见不惯战场上的打打杀杀。”

    百里玉来不及思考,加快了步伐冲了过去。

    自从师父走后,儿时的他总会做梦,梦到那个人来看自己,可每当他要问有关师父战死的真相时,梦醒了!

    多少年来他从未放弃过找那个人的念头可杳无音信,而今,这人居然藏在子桑翎羽的身边,定要抓住他问个清楚。

    宽阔的马场,成百上千马匹静悄悄的卧在马棚里歇息,唯独有一匹马不情愿的起身哼哼唧唧的迈着疲惫的步伐,一步三回头,若隐若现的缰绳来回摆动。

    “去哪啊?右副护军参领庄丙胜,庄大参领?”

    百里玉挡住去路颐指气使的说,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庄丙胜虽已年近半百但手脚利索,他半蹲着,蜷缩着身子猫在马背身后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曾想被逮了个正着,佯装平静的把行囊藏在后面,笑呵呵的说:

    “许久未见啊小十三……”

    百里玉严肃的表情没有松动的迹象,周身泛着寒意,犀利的眼神就好像苦等数十载终于将朝廷要犯缉拿归案了一样,多年来的悬疑在此刻即将真相大白,怎敢懈怠?

    庄丙胜见对方一言不发仍旧装着明白揣糊涂说:

    “真是罪该万死,草民应该称呼您一声:太子殿下!”他故意弓腰驼背压低了嗓门呻吟着说,“草民不敢叨扰殿下清静,这就退下了。”

    对于庄丙胜的这副姿态,百里玉厌气不打一处来,儿时,他在军营除了师父,最喜欢的人就是庄丙胜了,因为庄丙胜跟他一样对师父的崇拜无人能及更重要的是庄丙胜也瞧不上勤奋上进的子桑翎羽,还会跟自己在师父面前捉弄子桑翎羽。

    就是这样一个人肆意、潇洒、干练的人,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就像死了一样杳无音讯,曾几何时也曾埋怨过师父,是师父看走了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庄丙胜从天而降,沧桑的岁月掳走了他的飒爽英姿,留下了苍老的容颜,不过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仗着左帅器重言谈举止略显轻狂的少年。

    庄丙胜看到太子那张阴森森的脸庞跟十几年前稚嫩的小十三判若两人,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谁不想永远活在左帅的庇护之下?罢了……罢了……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他挺直了后背,坦然的站在太子的面前拱手施礼说道:

    “殿下在此等候末将,不知所谓何事?”他行的是军中之礼。

    百里玉的眉梢稍有舒展,侧身让了一步,示意庄丙胜往前走。

    庄丙胜笑了笑说:“殿下,信不过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他们二人走出军营,一路向北漫无目的走着,渐行渐远,啼哭声时有时无,太阳西沉,洒下余晖铺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狂风暂歇,一切的一切变得静悄悄的,仿佛天地初开,从未有过杀戮。

    百里玉席地而坐,环视四周,冷酷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问:

    “这样的景致,师父可曾看过?”

    庄丙胜坐在一侧,满是回味的答道:

    “自然是看过的,左帅带着我和子桑翎羽那个老家伙看过蒙氓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盛景,亦看过黄沙遮天的凄凉。”

    百里玉别过头看到庄丙胜那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哀伤,从眼底浮现出当年的与左帅并肩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战无不胜的豪迈,提起子桑翎羽也是满满当当的骄傲。

    “既然不舍,为何要不辞而别?师父的死是不是跟子桑翎羽有关?”

    “与他何干?”庄丙胜惊讶的反问,“左帅战死沙场是因为蒙氓蛮子使诈,你为何要将此事迁怒于子桑翎羽?”

    他把君臣之礼抛之脑后,瞪着太子恨不能给他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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