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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里，不到三天就能到京城。何况，看徐涛这连夜赶路的架势，也许日夜兼程之下后天一早就能把她送回司马府。
后宅里整治奴仆的办法多了去了，老夫人虽然曾经喜爱自己，但是自己已远离京城许久，并且棋子一旦无用，必遭厌弃。
傍晚的官道上人烟稀少，这种时光在人世间一般都认为是浪漫的，倦鸟归家，劳作归家。
才走了没到二十里路，这队人马就瞧见不远处三人朝着队伍迎面而来。
这应该是一家人。
农户打扮的夫妻挑着箩筐像是赶集回来，身后跟着一双儿女。女儿略大跟在母亲后面，儿子只有几岁，蜷缩在父亲的挑框里已经疲倦地睡着了。
领队徐涛远远看清一家四口，觉得几人并无危险性，就是附近的农户。扬手朝着身后的队友们做了个无妨的手势，驾马继续前进。
不远处的树梢上，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饶有兴趣看着眼前一切。
这男子眉眼狭长，一头如瀑的长发垂在半空，两条长腿交叠背靠大树。
他的气场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妖冶危险但又肆意。
没人注意到他，甚至那正朝着士兵而去的妖物也没有察觉危险就在一旁。
男子下颌微微抬起，一边嘴角微扬。
士兵大意了。
这一家四口分明向着这群士兵来的方向，可这群士兵就没人注意到过来这二十里官道周围何尝有村庄？
不说人烟，应该叫做荒凉。
这两个山鬼的把戏虽然拙略，对着区区凡人也还有余。
没错，农户夫妇正是两个青面獠牙的山鬼所化，而身后的女孩和箩筐里的男孩，一个是老鼠精，一个居然是颗大白萝卜。
两只山鬼应该是山魈，一只红发，一只绿发。有意思的是那只老鼠精，它已经修成人面，看样子是吞噬了不少魂魄。
山鬼和鼠精的组合，人间还真是妖孽横行。
他从燕北离开后就遇到不识趣的人，一路追着他。
猫鼠游戏是他的最爱，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一路晃荡他就到了京城附近，传言这是普天之下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原以为边疆的金戈铁马至少能挡住塞外的兵戈相向，血雨腥风吹不入这内陆繁华。
可惜繁花似锦只属于少数人，更多的是民不聊生，妻离子散。
他身为令魔族都胆寒的魔君，也没想到这人间乌烟瘴气成这样，沿途卖儿卖女的家庭不计其数，流离失所的百姓汇成长长的流民队伍，已经从边疆蔓延到疆土中心。
贪官污吏活得姹紫嫣红，流寇地痞横行四野。
人间的信仰开始坍塌，这个机会他遇到过，每隔几百年王朝兴替时都有这样的时刻，这是他的盛宴。
只是这次的盛宴格外丰盛。
山鬼和士兵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这队士兵中不少人低头看马，他们应该是在纳闷怎么马儿加速了。
就在两方要相遇的瞬间，那山鬼扮成的农夫肩上的扁担忽然脱落，后面那个箩筐落地，箩筐里的孩子滚到了官道中间，迎面而来的就是疾驰骏马沉重的马蹄。
千钧一发之际，马背上身经百战的士兵们纷纷拉住胯下的马匹，官道上骏马的嘶吼声一片。马儿却惊得撅起蹄子，仰天长啸，惊呼之下将几个没拉住缰绳的士兵甩下了马。
马车也是剧烈摇晃，将里面没有坐稳的雪儿甩了出来。柔弱的姑娘落在一旁的草地上，人像是晕乎了，半天起不来身。
这群士兵中计了。
斗篷男子在一旁看得清楚。这马儿是畜生，山鬼的障眼法对马儿无效，原本领头的马有些胆识想带着马队冲过去，谁知山鬼使诈将大萝卜丢了出来。
山鬼的道行有限，大萝卜也就只有这个功能。可是这些士兵眼里大萝卜可是小娃娃，肯定要拉住马，这一停下来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农夫和农妇小跑靠近马队，躬着身子想要去扶起孩子。靠近马队的瞬间两人忽然显出山魈真容，扑向还未站定的马队。
林间飞出一大片乌鸦群，迎着最后一道余晖，厮杀开始了。
这一队士兵都是经历过溧阳之战的，知道遇上了妖物。领队的徐涛抽出刀，大喝道：“妖物！”说完就举刀刺向山鬼。
山魈一族力大指尖，又和鼠精结伴吃人精元，对抗凡人士兵绰绰有余。才不过眨眼间，徐涛身旁的一个高个子士兵就被山魈开膛破肚，山魈先吃精元，一口气将士兵的精气吸出，尸体就丢在一旁待会儿带回山里慢慢享用。
山鬼身后的女孩儿化出原形，半人高的老鼠精朝着草地上的雪儿走去。
雪儿还昏昏沉沉，但是官道上战马嘶吼的声音像是死前的惊呼，徐涛的大喝硬是把她掉出来的神智拉了回来。
人面鼠精怪笑着道：“今日居然遇上了大姑娘，正好采阴补阳。”
雪儿摔得很重，但是周围变故早就把她的潜能激出，她捡起一旁死去士兵的刀对着老鼠精，边退边威吓道：“大胆妖物，知道琉光宗、临渊阁吗？你等若是伤我，琉光宗的少主必不会饶你们！”
老鼠精笑道：“琉光宗？大姑娘是吓傻了，仙门弟子远在仙界，待我把你消化完，你投胎路上再去找什么琉光宗少主吧。”
树梢上的男子修为极高，顺风耳听到了雪儿的话。
琉光宗和临渊阁啊，真是哪里都有这冤家的消息，不是冤家不聚头。
雪儿看了一眼官道，山鬼抓着司马家的私兵吸食着魂魄。
不是她一介闺阁女子认识魂魄的样子，而是眼前的一幕幕太过于直观。
山鬼刀枪不入，一手抓住士兵，一缕淡绿的光芒就会被吸入口中，士兵就像是丢了魂，软塌塌倒在地上。
雪儿想逃跑，但是身后只有荒无人烟的密林，眼前还有步步紧逼的大老鼠。
树上的男子扬起头，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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